不自禁就忽略了這個事實。也許,只因它可能代表著某種無法接受的結局,才會下意識裡拒絕面對。
“更何況,你不覺得——”子釋目光微斂,語調清冷,“如今這個求和的機會……其實是對方送給咱們的?明明勢如破竹銳不可擋,為什麼突然停下來圍著?倒好像等著這邊去求和似的。”
“會不會……有什麼陷阱?”
子釋一聲冷笑:“都打成這樣了,還需要什麼陷阱?你不說西戎王一共三個兒子,這個是老二?從他奪取峽北關的手段看,此人心機深沉,謀略詭譎,對自己兄弟見死不救,伺機爭權奪位。我猜,西戎皇室那邊,八成正後院起火,禍起蕭牆,自顧不暇。所以——”
“所以,說不定對方當真等著咱們去求和!”子周只覺柳暗花明,別有洞天,激動得揮著手站起來,“果然如此,那可真是天賜良機!”
子釋點點頭:“從前交手的是瘋子,只能打,沒法談。如今換的這個,厲害歸厲害,好歹是人物,應該還是可以談一談的。到底什麼情形,總要去看了才知道。”心想:兩國交兵,最糟糕的,是無和可議,無降可投,趕盡殺絕,斬草除根。若能議和,當然要議;能投降,為什麼不降?——事情可為不可為,自己和子周的標準,大概還有些距離,先不要跟他說這麼多了……
這時子周道:“大哥,既然如此,議和的事,我去吧。你去的話,路途勞頓,邊關辛苦,我不放心。”一句不放心,說得順溜之極。
子釋笑笑:“出使在外,朝裡無人怎麼行?這頭的爛攤子,還是你守著吧。”
“那……我和席大哥說說,他一定肯去。”
“把道理講明白,你席大哥自然不會不去。我只怕他到了地頭按捺不住,痛罵敵酋,蹈死不顧,讓人送顆腦袋回來。”
兄弟倆都笑起來。
“還是我去吧。代表聖朝天子教化蠻夷,蘭臺令實至名歸。”
子周心中愧疚難當。大哥說得輕鬆,任誰都知道,此行必定危機四伏,處處險情,稍有不慎,便可能斷了生路。
所有的事,不知不覺走到這一步。溫文爾雅的大哥,智慧明敏的大哥,淡泊超然的大哥,勇毅果決的大哥……一個轉身,站在了絕頂峰巔。
兄弟二人把話說明白,子周還回策府司上班去了。非#凡
子釋出使的事,真要動身,至少須等誥命司擬定國書,欽天監算好吉日,再快也得一兩天後。
吃罷晚飯,正要往閣樓開工,忽報席大人來訪。
吩咐讓到書房看茶,自己慢騰騰踱過去。
李章道:“席大人可有日子沒來了。”
李文掐指算算:“嗬,整整一年零三個月!”
子釋吃驚:“這麼久?”
“少爺,您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書中悠悠才數日,世上匆匆已期年。席大人自從去年三月三之後,再沒有登過門,您都沒留意!”
李文口才也越發好了,張嘴一套又一套。至於席大人為什麼這麼久不登門,一家子都明白。少爺不在乎,大夥兒也跟著不在乎。李文想:堂堂太子少師、右諫議大夫,遭到如此徹底忽視,簡直前世作孽。
子釋知道席遠懷跟子周暗裡一直有往來,莫非是來家中等弟弟?思量間已經到了書房門口,怎麼也該儘儘地主之誼。拱手呼一聲“遠懷兄”,把跟著的人都打發下去。
“小免!”席遠懷猛然站起來,目光嚴厲,神情激動,“你、你、你……你怎麼能這樣!”
子釋蹙眉:“敢問遠懷兄有何指教?”
席遠懷瞪著他,痛心疾首:“小免,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這樣……這樣……叫恩師他老人家九泉之下如何安心?我……我對不起恩師,是我沒有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