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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償者一,而不償者什佰,一欲既終,他欲隨之,故終竟之慰藉,終不可得也。即使吾人之慾悉償,而更無所欲之物件,倦厭之情即起而乘之,於是吾人自己之生活,若負之而不勝其重,故人生者,如鐘錶之擺,實往復於苦痛與倦厭之間者也。夫倦厭固可視為苦痛之一種,有能除去此二者,吾人謂之為快樂。然當其求快樂也,吾人於固有之苦痛外,又不得不加以努力,而努力亦苦痛之一也。且快樂之後,其感苦痛也彌深……又此苦痛與世界文化俱增,而不由之而減。何則?文化愈進,其知識彌廣,其所欲彌多,又其感苦痛亦彌甚故也……”王國維飽經憂患,亂世的種種怪象、險象、惡象和兇象使他的厭世思想牢不可拔。腳氣病能導致肌肉萎縮、步態失常,還嚴重影響視神經,王國維的高度近視實乃腳氣病暗中作祟所致。他死前數月,染上肺結核,一度咯血,疾病的折磨,使他更為悲觀。在《紅樓夢評論》中,王國維已論及解脫:“而解脫之中,又自有二種之別:一存於觀他人之苦痛,一存於覺自己之苦痛。然前者之解脫,惟非常之人為能,其高百倍於後者,而其難亦百倍。但由其成功觀之,則二者一也。通常之人,其解脫由於苦痛之閱歷,而不由於苦痛之知識。惟非常之人,由非常之知力而洞觀宇宙人生之本質,始知生活與苦痛之不能相離,由是求絕其生活之慾而得解脫之道。”王國維既觀苦痛,又覺苦痛,自然更要求取解脫之方。

事情也不是那麼簡單和絕對。王國維的同庚好友蔣汝藻一度經商失敗,藏書抵押殆盡。王國維深感惋惜,致書相慰:“然山河尚有變移,不過當局者難為情耳。”其後,他又在致蔣氏之子榖孫的書札中強調:“天道剝而必復,人事憤而後發。”這說明,勉旃他人則易,寬解自己則難。王國維特別喜歡清人黃仲則的詩,尤其愛賞《綺懷》一首,“茫茫來日愁如海,寄語羲和快著鞭”,讀之心有慼慼然。王國維詩詞俱佳,他“往往以沉重之心情,不得已之筆墨,透露宇宙悠悠、人生飄忽、悲歡無據之意境,亦即無可免之悲劇”,諸如“已恨年華留不住,爭知恨裡年華去”、“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這樣的名句,都與黃仲則的風格接近。

其他說法 顧頡剛和王國維同在清華學校任教,他獨出新論,認為是國家當時沒有研究機構,良好的治學環境難得而易失,使王國維走上了絕路。在《悼王靜安先生》一文中,他先講時勢:“湖南政府把葉德輝槍斃,浙江政府把章炳麟的家產沒收,在我們看來,覺得他們是罪有應得,並不詫異。但是這種事情或者深深地刺中了靜安先生的心,以為黨軍既敢用這樣的辣手對付學者,他們到了北京,也會把他如法炮製,辦他一個‘復辟派’的罪名的。與其到那時受辱,不如趁黨軍未來時,索性做了清室的忠臣,到清室的花園裡死了,倒落一個千載流芳。”這仍是殉清說的濫調重彈,但顧頡剛真正要表達的是另一層意思:王國維之所以成為“遺而不老”的遺老,投到清室的懷抱,以至於騎虎難下,惟有一挺到死,乃是受了羅振玉的影響。“羅氏喜歡矯情飾智,欺世盜名,有意借了遺老一塊牌子來圖自己的名利”,王國維在經濟上長期仰仗於羅振玉,因此才能不問外事,專心讀書,積累精湛的學問。這樣一來,其思想行為不可避免地會受到羅氏的羈絆,與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