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吳宓為之八方延譽,其博學之名廣為人知;三十二歲時,陳寅恪重遊歐洲,入柏林大學研究院。“讀書須先識字”,“從史實中求史識”,其成熟的治學觀點從此確定不拔。
1923年底,毛子水抵達德國柏林,傅斯年從英國前來相晤,他對暌違多時的好友說:“在柏林有兩位中國留學生是我國最有希望的讀書種子,一是陳寅恪,一是俞大維。”同年,趙元任打算辭去哈佛教職回國,須覓一位哈佛出身者代替,他腦海中第一閃念便想到陳寅恪,陳的回信很風趣,說是“我對美國一無所戀,只想吃波士頓醉香樓的龍蝦”。上個世紀二十年代,留學歐洲的我國青年多涉足聲色犬馬場所,據趙元任夫人楊步偉回憶:“那時在德國的學生們大多數玩的亂的不得了,他們說只有孟真(傅斯年)和寅恪兩個人是寧國府大門前的一對石獅子。”由於國內時局動盪,官費停寄,經濟來源枯竭,陳寅恪生活極苦,惟以乾麵包果腹,身體相當虛弱,猶自手不釋卷。有一回,陳寅恪和俞大維買票請趙元任夫婦看德國歌劇,他們把客人送到劇院門口就止步不前,楊步偉覺得奇怪,問他倆為何不看戲,陳寅恪說:“我們兩個人只有這點錢,不夠再買自己的票了,若要自己也去看,就要好幾天吃乾麵包。”趙元任夫婦領了這份情,自然是又感動又難過。
執教清華
1925年春,清華學校創辦國學研究院,欲以現代方法整理國故。起初,校方聘請梁啟超統攝院務,梁氏婉辭,轉而推舉王國維負責。論學問,王國維夠大,足以服眾,但他向來不喜歡糾纏於俗事,院務遂由吳宓主持。既然陳寅恪在吳宓心目中是當世最博學的中國學者,吳宓力薦陳寅恪為清華國學研究院教授,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收到聘書後,陳寅恪由德歸國,以父病為由請假一年,昔日清華園翌年七月始就教職,住清華園工字廳,與吳宓為鄰,吳贈律詩給陳,項聯為:“獨步羨君成絕學,低頭愧我逐庸人。”清華國學研究院有四大教授——王國維、梁啟超、趙元任、陳寅恪,還有一大講師——李濟之,一時間聲名鵲起,號召力極強,首屆研究班即招收到三十八名新生。據藍孟博《清華國學研究院始末》一文介紹:“研究院的特點,是治學與做人並重,各位先生傳業態度的莊嚴懇摯,諸同學問道心志的誠敬殷切,穆然有鵝湖、鹿洞遺風。每當春秋佳日,隨侍諸師,徜徉湖山,俯仰吟嘯,無限春風舞雩之樂。院中都以學問道義相期,故師弟之間,恩若骨肉,同門之誼,親如手足,常引起許多人的羨慕。”陳寅恪口風幽默,曾撰聯送給學生,調侃得很到位,也很詼諧,他稱清華國學院的學生是“南海聖人再傳弟子,大清皇帝同學少年”。梁啟超的弟子自然是康有為的再傳弟子,王國維曾任清室南書房行走,教溥儀讀過書,也完全可以說,他的弟子與遜帝有同學之誼。
人生五痛(1)
陳寅恪生活在多災多難的亂世,身體屢遭病厄,心靈極富敏感,他的痛苦和憂傷幾乎超過了他的承受力的極限,他以自己獨特的方式掙扎著,抗爭著,居然活夠八十歲高壽,真可說是人間奇蹟,粗粗計數一下,這位國學大師一生所遭逢的愁慘經歷有以下五個方面:
一、親友傷逝之痛 陳寅恪的祖父陳寶箴,歷任湖北按察使、直隸布政使、湖南巡撫,其為人足智多謀,且有實幹能力。曾國藩以兩江總督駐安慶時,待陳寶箴為上賓,視之為“海內奇士”,贈聯給這位青年後輩,下聯為“半杯旨酒待君溫”,足見其看重之意。陳寶箴一生做過兩件大事:為席寶田建策,生擒太平天國幼主洪天貴福和大臣洪仁��饈塹諞患��歉#輝蕹晌�滷浞ǎ�鼉倭豕獾凇⒀釗窀ㄗ糶掄��⒃諍�涎哺�紊俠��賈危���茫�轂ㄖ劍�聳狄擔�攣�煜孿齲�偃瘴�率О芎螅���謀7巳俗錚�桓鎦埃�啦恍鷯茫�司幽喜�魃劍�僥旰蠹從粲舳�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