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你這個女人長得又不賴,這就有點可惜了。但既然你沒有死,那就隨朕回宮去,為朕守著江山社稷。朕向你保證,只要是你看上的男人,朕替你做主,叫他娶你。”
我擱下手上來回倒騰了數遍的草藥書,清了清嗓子打算跟皇帝開誠佈公地談談正經事,我說:“皇上,您一直沒有察覺草民是個女兒身,一來是因您從未在這方面留意,二來是因在沐浴時,您向來都是自個兒脫了精光,再著草民陪著,從未強迫草民褪下一件外袍。至於回朝之事,想必皇上也清楚,這是沒什麼可能性的。再則,關於嫁娶之事,草民也一向遵從個兩廂情願,斷不能強他人所難。另外,草民以為,皇上既然已在宮外遊玩了這麼許久,那合該回去一趟了。即便皇上不思念諸位大臣,也該思念思念您儲在宮中的娘娘們。這小半年都未見到夫君,各宮娘娘該是很寂寞了。”
這一言罷了,我便攏了寬袖為小皇帝沏上杯熱茶,嗅著嫋嫋茶香,我操了手等著他一貫的怒火滔天。
“小沈——你是知道朕的,所以你不必再切切囑咐,對朕講這樣堂而皇之的話。”小皇帝望著我,略顯蒼白的面容上有少見的倦怠和苦澀,“朕渴望著鮮衣怒馬,仗劍江湖的日子,可朕不能夠。但這個不能夠卻不是因朕的這張龍椅,而是因朕有不能割捨的事。小沈,你與朕不同。你麼,一個偌大的沈家你說放就放了,自個兒的命,也說扔就扔了。不曉得因由的旁人說你是灑脫,可朕就說你是不在乎。你這顆心空曠地,連你自個兒都沒放進去。”
小皇帝說罷,就就著這杯已涼了一半的茶咕咚咚灌了下去,喝乾了便甩手將茶盞一摜,青花瓷茶盞砸在青石地面上,碎成一片片的,茶葉渣子從杯底滑落下來,有一瞬間的蕭索。
“小沈,你那個什麼狐狸的,似乎待你不賴。你這個女人,也老大不小了,朕勸你早些嫁了的好。嘖嘖,看看你這臉,都起褶子了。”小皇帝湊過來嬉皮笑臉一陣,然後將寬袖一拂,便施施然離去。
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下意識摸摸自個兒這張吹慣了風沙的老臉,暗自無奈。
朱承鉞這個人,他實在是不傻,看來,我也不必再費唇舌。
其實我會掐著這個時間來拜會小皇帝,大抵上是聞人師兄的意思。他說小皇帝染上的瘟疫已好得七七八八,就算去探望探望也不至於會染上,不礙事。
聞人師兄說這個話的時候,正是立在一株枯樹下。枯藤老樹,衰敗已極,蒼白混沌的日光下,聞人師兄一如既往地溫雅,一如既往地繞著圈子講話。
我嘲笑他迂腐,他不理會我,就兀自走了。
我倚著老樹用腳尖撥開了樹根邊的一撮土,思量著他是要我去見見小皇帝來著。
“阿歌——”
伴隨著樹枝刮破衣裳不料的聲音,小花穩穩落在我跟前,手裡拎了個大紙包,不知道包了些什麼東西。
“唔,花花。”
“你怎麼老一副神遊太虛的模樣?發燒了?”
我望著小花雙眼上翻地探了探他的額頭,又摸了摸他的額頭,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說:“這麼……是思春了。”
我說:“你才思春,你從小到大都思春。”
“沈鳳歌!”小花抽出手指比在我眼前,鼻孔一張一翕,顯然在運氣。於是我便趁著這個間隙問他:“花花,朝廷大軍在曈山關不進不退,柔然西路軍不攻不撤,就這麼捱到小皇帝來投曈山關,是為何故?曈山關一戰朝廷軍大敗,為何不走三面環水一面背山的洛城,反而撤進陽高?陽高的瘟疫為何在大軍撤退時突然爆發,這顯然不能算是個巧合。花花,你不個管閒事的人,又為何將聞人師兄拖進來?”
“你這個人忒沒情調了,怪不得嫁不出去。”小花將手中的大紙包一甩,扔進我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