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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頁

公羊月愕然,竟不知手指所向是人還是樹,只呆呆與他四目相對,良久後才一挑唇角,懶洋洋地點頭。

「哇,大哥哥你喜歡的和旁人好不一樣。」

晁晨抄著手,疑惑更深,立即義正詞嚴地警告身邊人:「你跟他說甚麼呢?公羊月,不要教壞小孩子。」

公羊月笑笑,緘默著鬆開手,胖小子立時提上鐵桶,往草坡上追趕趕羊入圈的親娘。

那身影小小一道,不識愁苦,未見別離,明媚而飛揚,搬拿同他一般高矮的鐵桶也不嫌吃力,反倒越跑越得勁兒,遠觀去似一道旋風。

「阿媽,阿媽——」

趕羊的婦人沒聽見,急著走,他便扯著嗓子不停喊。風來時將他的袖子高高吹起,獵獵作響如鼓動的風帆。

擠奶的婆子端上傢伙走來,在與公羊月錯身時,低聲嘆息:「在草原上,家裡沒有男人,一個獨身女人帶著孩子,是要遭人白眼的!」

公羊月身子一僵,在「阿媽,阿媽」的呼喚聲中,垂下雙睫——

那奔跑的背影似在剎那與幼時的自己重合,只是歡聲笑語飛過之處,並非空蕩遼闊的原野,只是一方被層樓拘束的宅院。

……

王庭下過整夜雪,厚厚積壓,一落腳便沒鞋。

瘋跑了一陣後,他躡手躡腳跑進暖烘烘的屋子裡偷糕點吃,未曾想,房間裡有人,那個穿著彩織羊毛襖子的貴婦人正站在窗前愣神,她的腳下放著一口舊木箱子,身側墊地的毯子上還堆著些凌亂的小物什。

「來了。」

餘光瞥見那雙靠在門框上只露出一點的眼睛,婦人蹲身,向他招手。他搓了搓凍得通紅的小手,低頭走了進去,猶猶豫豫想撲上去抱著她的腿喊一聲阿孃,可最後卻渾似不敢,只站在一尺外,恭敬地喊:「母親。」

婦人替他扶正跑歪的氈帽,拍去褲腿上的雪泥,又將捲起的袖子放下。視線落在空空如也的腰間,忽地發怵,厲聲道:「月兒,你的金水菩提呢?」

「在這裡,」他把手伸進懷中,託著那顆金光玓瓅的玉石,怯生生道,「母親說這東西不能丟,我怕跑跳時摔壞,就掛在了脖子上。」

婦人鬆了口氣,揉了揉他的頭:「自己去玩,想吃什麼讓嬤嬤做。」

「我……」

見他欲說還休,婦人面露疑色:「怎麼了?」

「我有個問題,」他鼓起勇氣開口,「為何我可以喚爹爹爹爹或父親,卻只能喊你母親呢?」奶媽說的故事裡,明明中原人都喊娘親,他爹既是中原人,他自也算半個,又為何三令五申不許,著實費解。

婦人爽朗大笑,只是眼中卻浮起一抹疲憊:「除了母親,你還可以喊我阿媽。」

「好,阿媽!」他笑得很大聲,歡喜去拽婦人的手,「阿媽,我們去玩雪嘛!」婦人拗不過他便滿口應下,只說還有些舊物要收整,叫他先去。

他溜出門口,走到窗下扶著檯面偷偷往裡看,發現她將一柄纏著彩線,有些破碎的彎刀藏到箱子最底層。

還以為是什麼寶貝,原是一柄破刀!

「娘!」他手臂用力一撐,露出整個腦袋,沖她扮了個鬼臉,適才嘴巴上答應得好好的,現今卻又反口,肆無忌憚喊道,「娘,娘!」

「……娘親,你怎麼哭了?」

……

「公羊月?」

晁晨被這突如其來的僵持唬住,見人久不回神,喊了兩嗓子,總算有了動靜。公羊月轉過頭,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裡漸漸湧起霧氣,叫人看不分明。晁晨抿唇,心間如被針刺,小心別過臉。

「你想說什麼?」公羊月追上他的腳步。

「我,剛才,那什麼……」沒有哪個男人願意在人前隨意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