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的壽辰是下月初二,近來也要開始籌備了,兒臣住在永溺殿會不會添麻煩?”
“……”
“父皇?”
“逝水的宮殿仍在修葺中,宮中沒有多餘的宮殿了。”盡歡帝睜著眼睛,瞎話說得無比順溜,腳下亦是未曾亂了分毫。
“那,父皇曾與兒臣提過,想要和兒臣比比誰先跑到千秋亭吧?贏的人可以許願,輸的人無條件服從,父皇還記得麼?”
“自然記得。”盡歡帝駐足,而後回身,溫和地伸手將逝水雪白的帽簷摘下來,又理了理被帽子壓亂的髮絲,眼裡溢滿了寵溺:“天冷了,逝水是看上了前幾日楊川上貢的鏤空錯銀龍紋手爐了吧?”
逝水乖順地立在當地,毛茸茸的狐裘襯著溫如冠玉的俊臉,愈發顯得丰神雅緻,清秀脫俗。
輕輕搖了搖頭,逝水彷彿被‘手爐’觸動了心絃,便略帶猶豫地問道:“如父皇所說,天冷了,兒臣殿中宮人又少,不知管事的太監有否循著慣例分發禦寒物品於殿上?”
“此等小事,父皇怎會過問。”盡歡帝漫不經心地收回手,眼中閃過一絲不滿。
“那,兒臣可否回殿看看?兒臣自出獄以來便從未回殿,兒臣怕殿中宮人不知兒臣近況如何,會心生憂切。”逝水吞吞吐吐,卻依然說完了心中所想。
“殿中宮人?”盡歡帝微偏過頭看著逝水,而後假作無意地道:“哦,逝水的隨侍宮婢,叫什麼,墨雨的吧?”
逝水有些詫異於盡歡帝的記性,卻仍是乖乖點頭,而後有些期許地等著盡歡帝的下文。
“對了,父皇有沒有和逝水提過,”盡歡帝卻只撇過了逝水滿面的期待,揹負過手去,為了懲戒某人對於宮婢的過分關切般,惡作劇地轉移了話題:“今日午時的茶點裡,御廚特地上了一道‘魚香穌烙’啊?”
——‘魚香穌烙’,字字清晰,其中‘魚’字,重讀。
說完後,盡歡帝眼中的不滿消匿地無影無蹤,只是看著面前立刻丟盔卸甲地丟下了欲要回殿話題,瞬間石化了一般的逝水,嘴角一跳一跳地,就綻開了無比華麗笑靨。
第三十章 貓魚之爭(二)
月前皇兒的第一次徹底失態,至今仍歷歷在目:
晚膳時分,御膳房特特地做了糖醋燻魚,切地小條小條地沁滿了漿汁,周邊點綴了精緻小巧的花雕,骨刺皆去,芳馥撲鼻。
含在嘴裡咀嚼了幾下,便讓侍食太監夾了一塊到皇兒碗裡,那時的皇兒面色已然不善了,卻只小幅度地攏了攏眉,拈起筷子在白嫩的肉上點了一點,抬眸怯怯地道了句:“父皇,這是魚嗎?”
表情帶著點抗拒,眼神裡盡是挑食小孩的委屈,皇兒淡雅的臉說不出的可愛。
不自覺地笑笑,而後溫柔地回道:“是啊,淺海魚,千里迢迢運回京師,換了幾批海水,好歹還是生活著送到了御膳房。”
皇兒的表情愈發僵硬,筷子半晌沒有動,挑眉的小動作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便問道:“逝水不吃麼?挑食對身體不好哦。”
皇兒沒有回應,點在碗裡的筷子都快把魚肉攪爛了。
“唔,看來逝水很少吃魚啊,這樣可不行哦,對身體不好呢。父皇記下了,以後晚膳時分桌上要多幾道有魚的菜,把逝水以前少吃的都補回來。”
皇兒臉上陡然現出了視死如歸的神色,右手抖了抖便夾起魚塊,看著像是屏住呼吸了一般將它塞進了嘴裡,而後一口嚥下,猙獰了小臉一字一句地道:“不是不是,不是父皇想的那樣的……兒臣不挑食,只是這個魚,這個魚它……”
“它怎麼樣?”興致一起,自己樂地托起腮幫,一臉認真地等待起皇兒的下文來。
“它肉質鮮嫩,入口即化,兒臣只是見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