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起一股寒意。
尹世昌似乎站得累了,靠著牆角木桌懶洋洋躺臥下來,一面曲肘支頰,一面輕捶著痴肥的大腿,說道:“那時候,姑娘年紀還小,自然不知道江湖中的事,以咱們兄妹今日的身份名望,本來也不想把上一代的事扯在下一代身上,無奈令尊竟等不及咱們兄妹報答便撒手去了,留下姑娘一個人,唉!咱們兄妹叨在舊識,豈能不替老朋友照顧遺孤?”
蘋兒緊閉著嘴沒有吭聲,心裡卻暗暗抱怨海雲,如果不是他選上那家倒黴麵店,如果不是他抽身離去,自己怎會落在仇人手中。
想到這裡,又惱恨胡一帖。假如不遇見這討厭的病鬼,那有這些麻煩?她越想越冤,真恨不得對準胡一帳後腦勺狠狠踢他兩腳,目光到處,卻發現胡一帖蹲坐在火堆旁邊,兩手撒在抽筒子裡,正閉著眼睛,一衝一衝地打盹兒,竟已經睡熟了。
蘋兒氣得暗罵了一聲,繞過火堆,在一根石柱旁坐下,默默尋思脫身之策。
尹世昌眯著一雙肥眼,無限同情地嘆口氣道:“可惜這樣花朵般的美人兒,為什麼偏偏生在韓家堡呢!”
蘋兒只作沒有聽見,眼波流轉.偷偷打量這座城樓的出入路徑,結果卻大為失望。敢惜這城樓不但建築十分堅固,前後都是七丈多高的城牆,唯一可供脫身的,只有左右兩道通門,此地卻被尹世昌和呂不歡分別堵住。別說自己雙肩穴道受制,就算沒有,也決不可能衝過兩人的截擊,即使能夠衝過,要想擺脫追趕,成功的希望也很渺茫。
先前在麵店裡,她已經目睹過尹世昌出手的辛辣狠毒,再看呂不次那張陰沉的馬臉料想也非易與之輩,萬一脫逃不成又被他們捉回來,那後果一定更糟。
忖度形勢,實不宜輕舉妄動,那麼,只有寄望海雲早些追蹤尋來了,以他的機智和武功,必然可以制服兩個魔頭,援救自己脫險。
可是,他怎麼還不來呢?莫他找不到追尋的線索?莫非另外遭到其他麻煩?現在他在何處?他知不知道自己被仇人劫走了?蘋兒想得太多,心亂如麻,眼巴巴只盼海雲趕快來到,偶見夜風吹動樓門棉絮,就會心裡撲通亂跳,以為是海雲尋至,片刻不聞動靜,又氣餒又灰心,認為海雲水遠不會來了。
忽然一陣“踢踢啦啦”的腳步聲,由城牆下面一路響了上來。
蘋兒精神陡地一振—一這深夜中突來的足音,不是海雲還有誰?她一挺腰肢正想躍起,尹世昌已經從木桌上翻身落地。沉聲道:“坐著別動,也不許出聲。老二,去看看來的什麼人?”
呂不歡剛要出去,卻聽樓門外傳來一聲長嘆,一個沙啞的嗓音吟道:“腹有千鬥才,腰無半文錢,為覓詩與酒,典去裘和棉,寧舍東屋暖,獨對北風寒,佳句吟成後,卻向何處眠?”
尹世昌眉頭皺了叛,輕曬道:“原來是個沒處投宿的窮酸。”
呂不歡道:“這酸丁撞魂撞到城頭上來,只怕是他的壽限到了。”
尹世昌笑道:“說的是。這就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自投來’。老二,咱們兄弟就做一次好事,讓出半席之地,請他睡個、覺吧!”
呂不歡點點頭,瘦長的身子一幌,疾然穿門驚了出去。
蘋兒聽出那沙啞的嗓音不是海雲,。心裡不禁有些失望.暗想道:這入真是倒黴.什麼地方不好去吟詩.偏偏要到城牆上來……心念未已,人影微閃,呂不歡已經去而復返。
在他肋下,根夾著一個衣衫破舊的中年書生.年紀大約三十出頭,白慘慘一張臉,瘦伶冷一身骨,鳩形鴿面,落拓不堪。瞧那弱不禁風的模樣,真令人耽心他會被呂不歡活活夾死。
那書生分明已嚇傻了,兩眼直翻白眼,張著嘴巴不停地喘氣但手裡卻緊緊抱著一把酒壺。
呂不歡一鬆手,“蓬”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