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這個先生吃醉了,正在放酒風,哪個肯拜他?乾系屯又道:“有能再拜我者,以此丹餌之,即可作神仙也。”眾人皆以為乾系屯放酒風,哪個肯拜?兼之見那樣齷齪垢兒,哪個肯吃?乾系屯叫了數次,沒人理。他大笑道:“世人慾見吾甚切,既見吾,又不能識,亦命也。”乃自餌其丹。俄五色雲冉冉而起,圍繞著乾系屯,有頃不見。眾人大驚,說道:“早知此是神仙,莫說是垢,就是屎也吃了他的。”內中有聰敏者乃悟道:“這個先生,自稱乾系屯。乾者陽也,系屯純字也,分明是呂純陽下世。”眾皆懊惱而散。
純陽子一日又遊鄂州,乃登岳陽之樓,覽山川之勝。只見岳陽樓風景,春和景明,波濤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卻好景緻。純陽子觀看一回,逸與飄然,乃吟詩一首:
徐步岳陽樓上頭,四圍山色擁皇州。
莫言笑語驚天地,且看闌杆逼鬥牛。
蘆渚兩三聲牧笛,柳溪四五個沙鷗。
分明一段蕭湘景,萬頃煙波足勝遊。
純陽子題詩以畢,遂下了岳陽之樓,
投一酒肆中索飲。飲了佳醞石餘,未及醉,眾人驚怪,相聚以觀。其店主姓倪名高者,需酒金,道人瞪目不語,頹然醉倒。倪坐守之,自昏至曉。道人忽起,援筆題詩於壁。
詩曰:
鯨吸鰲吞數百杯,玉山誰起復誰頹。
醒時兩袂天風吟,一朵紅雲海上來。
題畢,未書雲:“三山道人回後養作。”遂以上一塊擲於倪高之懷,疾走出門去。彼時,倪高以這個道人走脫酒價,急忙追之,將近則見已在雲端矣。倪大驚,回視其所擲土塊,乃良金。再看其所題之詩,墨跡徹壁數分,始知“回後養”者,回乃呂字,後養二字則反對先生也。倪悔之無及。
純陽子一日復遊岳陽,又詭為道人裝束。時日午,只見柳樹之下,清風披拂,綠蔭茂密,純陽子乃坐於其下。誰知那一根柳樹卻成了精怪,一見了純陽子,萬作人言,說道:“呂神仙,坐此乎?”純陽子倒吃了一驚,徐觀之,乃是柳樹也。遂口占一絕,雲:
獨自行來獨自坐,獨自吟來獨自坐。
惟有城南柳樹精,分明知我神仙過。
既而進城中,飲得大醉,遂往謁太守王綸者。太守見這個道人貌甚清癯,短褐不掩幹,且甚襤褸,又吃得爛醉,心甚薄之。既而問著道人:“汝有何道術?”道人道:“貧道解造逡巡之酒,能開頃刻之花。”太守命左右們取過些糯米付與道人,說道:“汝試造著酒來,果能逡巡成否?”好一個道人,用起仙術,將那些糯米用水侵著,置之瓦缽之內,沒有一刻時分,其酒遂成。那酒呵,真個是清滴滴,香馥馥,碧盈盈。色瑩玉壺無表裡,光搖全盞有精神。始知今日神仙造,壓倒梨花竹葉春。
時兩班左右皆大驚,其守不以為異,乃問道:“汝再開頃刻之花來。”
時五月天氣,府治前有桃李樹。道人指著樹,道:“開那桃花李花何如?”其守道:“試開來。”好一個道人,呵氣一口,就如幽谷生春,只見桃樹生蕊,李樹含英。不移時,桃花也開,李花也開,真個是桃花紅似錦,李花白如銀。兩般花茂盛,別是一般春。那左右們看見這樣異事,哪個不驚駭?誰知這個太守卻是個古執的,說道:“這樣道人,只是些幻術惑世誣民耳。”遂令出之。道人乃題詩一首於壁。
詩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