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之下。
面對朔方守軍的沉默,蠻人的叫囂、挑釁和辱罵便越發肆無忌憚。
一個又一個大魏百姓毫無反抗之力地倒在城樓之下。
“我受不了了!”
氣氛沉悶到極點的城樓上,一個弓箭手再也忍不住,張弓搭箭,遠遠朝著蠻人大軍射了過去。
然而——
弓箭終究是有射程的,而蠻人早就計算好了射程,絕不讓自己暴露在魏軍的射程之內。
於是,還未觸碰到任何蠻人,那支裹挾了弓箭手極大怨氣怒氣的箭便無力地墜下。
就像朔方守軍乃至城內聽到訊息的百姓們的心境一般。
從熱血沸騰信心滿滿,到此時的灰心喪氣、怨怒難言。
終於,那上百個大魏百姓一個個全都倒在城樓之下。
那魏語蹩腳的蠻人又扯著嗓子大吼。
“……一個個……全找出來……全殺掉!”
“你們……一個也……逃不掉……”
“……識時務……就投降……”
他喊著,其餘蠻人便附和,雖然附和的聲調更加奇怪,吐字更加不清,但上萬大軍一同吼著一句殺氣凜凜的話,忽略話裡的意思,那呼喊本身的陣勢就足以令人震撼。
起碼朔方的軍民都被震撼到了。
等到蠻人玩完這出殺人遊戲,終於盡興一般退回營地時,整個朔方都彷彿陷入了巨大的沉默。
“沒有辦法。”
城牆角樓,臨時的指揮室裡,如今朔方最有實權的幾人相對而坐,最先開口的是經驗豐富的縣丞方學義。
雖然在場之人中,方學義是實權最低的,但論年紀論經驗,毫無疑問,他都是最年長最有經驗的。
“鹿姑娘,秦大人,何將軍,不必氣餒自責。”
“打仗就是這樣,哪能不死人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只要守好朔方,保住大部分城中百姓就已是萬幸,別的……咱們也無能為力。”
方學義揪著自己的鬍子,低聲勸說著。
方學義也的確見慣了這種事。
畢竟是打仗啊。
又是蠻人大王親自率人來襲,沒有一點犧牲傷亡,怎麼可能。
事實上,上次朔方贏的那麼輕鬆才是不正常。
只是眼前這三個年輕人顯然還沒有習慣這種事,而大部分守城士兵,以及因為上次大勝而興奮過頭的城中百姓,一時之間也接受不了這樣的反差。
明明上次贏的那麼輕鬆。
明明這次他們也準備了無數應付蠻人攻城的法子。
可偏偏,這一次,蠻人不再大咧咧地攻城了,他們就那麼遠遠守著,把這個朔方圍起來,堵著,叫他們出不去,放不下,日日夜夜警惕著,卻就是不上前。
如同鈍刀子磨肉。
今日還使出這樣一招。
可以想見,日後每一天,蠻人恐怕都會四處搜尋還在城外落單的百姓,一日日用這樣的方式刺激著朔方守城軍民的神經。
若是朔方被刺激地忍不住,主動出城進攻,就等於中了他們的計,放棄守城的地利,無疑是不明智之舉。
而若是朔方這邊忍住了,那對蠻人也沒有任何害處。
反而只會讓朔方的軍心越來越不穩。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方學義又一次在心裡感嘆著。
鹿野三人都沒有說話。
“我去練兵。”最後,是何朔率先開口,扔下這句話,就滿臉寒霜地走出房間。
秦天舉捂著臉,深呼吸數次後也站起身。
“我……也去忙了。”他朝鹿野說了句,隨即身子有些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