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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輕諾

一直等到晚飯後,羅永城仍遲遲沒有回牢中,長青大是緊張,陰暗中眼神明亮,焦灼如困獸。

玲瓏也擔心,看一眼長青,低聲問平:“他……葛頭怎麼樣?”

平不響,眼色憂鬱,一邊手上不停,向侍衛討了水與棉帕覆在葛瑞額頭,雖然已有過大夫來為他包紮傷口,但失血過多,此時竟發起燒來,一張面孔明明已是死灰色,此刻又升起奇異紅暈,叫人觸目驚心。

玲瓏看了淚盈於睫,其實,他之所以這樣,完全是因為她。

記得在山洞時,他仍能強撐,面上血淋淋,撕碎外袍裹了肩頭傷口,橫刀把她護在身後,每隔一段時間,回頭叮囑一句:“玲瓏姑娘你別擔心。”

她很想說:“我姓詹。”可每次終又咽回去,出不了聲。

“羅莊主不會有事的。”平總算得空歇下來,嘆道:“太后不會傷他。”他垂下眼簾,看著葛瑞,“我倒是很擔心他。”

長青點點頭,“葛頭真是條漢子。”

唐流自回來後還沒有說過一句話,她縮在牆角,目光遊離,偶爾與玲瓏目光相遇,視若不見。

不多時,牢外腳步聲傳來,長青看過去,卻是一隊侍衛開門進來,道:“太后有旨,欲召見平將軍、傅長青。”

眾人過來開門,倒沒有用繩子捆綁,客氣地請出去。

“請把我和葛頭關在一起!”玲瓏突然叫,“你們不能讓傷者一個人躺在那裡,讓我去照顧他。”

她向來沉靜,此時聲音卻激烈尖利,侍衛們交換個眼神,看地上葛瑞身上刺目地紅,牢裡已隱約有腐爛氣息,他們也覺不妙,終於把她放過去。

“你要非常小心他的傷口。”平囑咐道,“這裡空氣陰溼寒冽,包布需要勤換……”

他漸漸止了聲,嘆口氣,看一眼唐流,隨侍衛走了。

夜暗遁如鬼魅,只視窗一線月光,寒色沉沉,映得房中境況淒涼。

玲瓏俯身貼在葛瑞嘴邊問:“葛頭,你覺得如何?傷口痛不痛?要不要喝口水?”聲音柔弱無助,根本已不像是她往常的口氣,字字如長了滴血的翅羽,在牆壁與牆壁間掙扎碰撞。

“容兒……”唐流想勸幾句,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話,於是回到沉默,聽房外人聲漸行漸遠,平與長青將會面對什麼?她已根本想像不出。

黑暗裡舊事幕幕重回,嫁人、殺人、遇到平、去馬莊,種種遭遇荒誕詭異至不可理喻,但這所有的怪誕、奇突、不可思議,又都不能同事實真相相比,以往的憤怒反擊全部化作太后唇邊的一抹嘲笑,反置她於無立足之地。

青石板地面入夜更冷,燻兒緊緊靠在她身上睡了,才七八歲的孩子已經懂得看大人眼色,吃飯起居決不給人添麻煩,閒暇時自己用手指在木欄間穿梭玩耍,乖巧得一點動靜也沒有。

唐流撫摸他小小腦袋,聽對面牢欄裡微弱呻吟。葛瑞居然睜開眼,他唇上面板乾裂翻卷,額上卻是滿頭大汗,眼神呆滯,定定地看住玲瓏。

“葛頭,你怎麼了?”玲瓏又驚又喜,叫唐流,“阿流,快看呀,他看我了。”

唐流立刻撲到牢欄上,連燻兒也醒了,稚聲叫:“葛叔叔。”

葛瑞茫然地轉動眼珠,混濁遲鈍,彷彿並不能分辨出他們,當她們都要灰心失望時,他卻囈語般喃喃地發出聲音道:“玲瓏姑娘……”

“我在,我在。”玲瓏歡喜,把碗湊進他唇邊,“你發燒了,葛頭,喝點藥,捂出身汗就好啦。”

葛瑞並不張口,緩緩抬手,終又無力垂下,他側過臉去。

“怎麼了?”玲瓏急,“你聽得懂我的話嗎?來,喝口藥。”

“不……不……”葛瑞艱難地,從唇間擠出些字,氣喘吁吁,重新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