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隗鎮供銷社才剛剛三天,王北旺便嚐到了燙手山芋的味道,怪不得賴夫之把這個企業給誰都不放心,這傢伙,放在誰身上,都放心不下。
號稱三十五個門市部的隗鎮供銷社,在隗鎮老街上的門市部佔了十四個。而隗鎮的市場,隨著隗勝利新市場的開發和隗鎮鎮政府南遷,全部到了三里外的河屯村,這十四個門市部慘淡地經營著,根本沒有什麼生意。姐夫陳德印說,一天也難賣幾塊錢,好多東西都過期了,也沒有處理,大眾食堂也早已關門了。
各村的經銷店中,有十三處房產是人家大隊部的,隨著進貨渠道的放開,絕大部分已經是自主經營了,剩下的也僅僅是一塊牌子,上繳利潤,幾乎是不可能的。過去鋪的貨底、投資的流動資金,打水漂的可能性極大。他們的人,供銷社又管不著,有幾個早已和隗鎮供銷社失去了聯絡。
村級店中,剩下八處是有產權的,經營形勢並不好,而且多數也已經開始從別的渠道進貨,搞賬外經營了,供銷社原來鋪的貨底,大多在那兒垛著呢。
與王財旺合夥辦的食品加工廠,也已經脫離了關係,人家把供銷社的幾個職工手續都開走了。而且,加工廠也早已從后街搬到了前街,空蕩蕩的食品加工廠院子留給了供銷社,想讓王財旺給供銷社交利潤,恐怕說不出口。
農資經營這一塊,更是動不得。整個隗鎮、濁岐乃至正縣糊塗鎮的農資供應,基本上都在賈佔義和渠鳳兩家,別人,根本插不進手來。而且這個業務,就是自己的始作俑者,是他把這項業務做大後,交給賈佔義和渠鳳兩個的。
煙棉加工廠的困境是最現實的,老百姓不種棉花、菸葉了,沒了原料,僅僅靠從外地調撥來的一點東西,除掉來回路費,哪兒還有什麼利潤可言?賴夫之說得對,也只有靠吃政策飯了。
人員狀況,更令王北旺哭笑不得,隗鎮供銷社七十多人,退休的二十多人要發工資,上班的二十多人要生活,在外邊閒逛的二十多人同樣要著工資,理由當然是,他們是正式工,不是他們不幹,而是隗鎮供銷社不讓他們幹,他們沒有啥可幹。
煙棉加工廠更糟糕,一百多號人,倒是沒有一個退休要養活的,只是正常上班的不到一半,好多人都是手續在這兒掛住,該領工資的時候來了,不發工資的時候,連個人影也找不到。更有幾個,已經在其他單位上班了。而大夥反映最強烈,本人意見最大的當然是那個王獻紅,加工廠這邊,工資一分都不能少,少一分她便會大吵大鬧,鄉政府那邊,還照樣發著另外一份工資,明燈執火地領著。
而他的下屬們,則各有心思,魏石頭的心思是:“攚唄,王書記,你這也就是年兒半截,操這心幹啥?就收這點利潤,是擋著你吃了,還是擋著你喝了?到時候,拍拍屁股走人,誰還能咋著你?”
楚文革更是帶著某種情緒說道:“無利不起早,這河裡要是沒水,你王書記會卷褲腿?”
李彩雲說得更好聽:“哪兒那麼多問題啊,人家麻大進都幹十幾年了,你來幾天就查出這麼多問題來,這不是給麻主任辦丟人的嗎?王書記,要知道,這個煙棉加工廠,可是經你三哥的手建成的,啊,我看,算了吧。”
煙棉加工廠的生產廠長、技術能手吳清材說了一句更形象的話:“王書記,這就是一坨子屎,本來在地上,都快風乾了,表皮已經硬了,你非用腳給它趨履開,那還不是臭氣熏天,燻誰啊?燻我們自己。”
滿懷心事的王北旺還是找到了他的夥計,阿鎮供銷社的皮同之,他覺得,隗鎮的情況,和阿鎮大差不差,他想聽聽皮同之的建議。沒想到皮同之卻問了他三個問題:第一,動人,你有這個權嗎?第二、搞投資,你有這個錢嗎?第三,搞改革,你有這個膽嗎?一下子問得王北旺無言以對。也只好隨著皮同之喝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