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土堆裡髒兮兮的虎頭樟木柺杖,再昂貴的物品沾了髒東西,看上去都是如此不堪,就像愛情一樣。
又想起,他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三天了才能拄著柺杖下床走路;再想起,那夜豁出命與我共死的決心,怎可能是假的?
此刻明明恨他恨得要命,怎偏想起的都是他的好?
紅了眼睛,又寶貝似的把柺杖撿起來抱在懷裡,捏著袖角把上邊的泥巴一點點地擦去。
我說:“髒了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我會再幫你擦乾淨的,以後別再髒了好不好?”
呆呆看了許久,也等了許久,虎頭樟木杖沉默無聲,風中那夾著百合茉莉薄荷的奇異香味也漸漸散去,我失望地閉上眼睛,抹淚回王府去了。
原來,給不了回答……那曾經的承諾,都算什麼?
※※※
暮色沉沉,空氣帶著菊花的冷香,那擺在窗臺上的曇花已經殘敗。
想來昨夜,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它已開過花,只是美麗的剎那沒人欣賞,今日已傷心枯萎,薄命如紅顏。
我覺得可憐,叫嫣紅把那曇花拿去埋了,就埋在常昊王每日回來必經的路旁,以“長心”為名立個墓碑,墓誌銘便寫上:縱然命途多舛,但求此心永恆。嫣紅怪異地看了我一眼,受命去做了。
常昊王是在晚膳後才從宮裡回來,進了府門隨手將披風扔給小廝,停在庭院小徑旁看著那花塚,問:“誰在此處立的碑?”小廝回道:“稟王爺,是王妃命人立的花碑。”常昊王顫著唇反覆念著那碑文,竟漸漸痴了。
我倚在門旁看著他那痴態,憤怒去了大半,又見他額頭略帶細汗,多半是少了柺杖行路困難給乏的,心裡有點報復後的愉悅感。
走了過去,說:“子都,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柺杖都忘了帶好?”將那虎頭樟木杖送到他手裡。他面色略微異變,隨口說了聲謝謝,卻什麼解釋也沒有。我冷眼看著,方才消停的惱火又騰地上來了。
他又問:“用膳了沒有?”我皮笑肉不笑道:“等不到你回來,餓得緊便先用了。”他淡淡點了點頭,“十日後便要登基了,宮中那邊要商議的事情頗為繁瑣,往後幾日也是如此,就不要等了。”
是真的有要事,還是忙著跟別的女人溫存!那一刻我幾乎忍不住要逼問出聲。
他好似沒有察覺我紊亂的呼吸,隨意地問到了經天子,我回道:“飲下毒酒了,走得極為安詳。”
“我會下令厚葬他的,給他一個天子應有的體面。”半垂著眉眼,分不清喜怒,靜靜地睨著我,問:“恨我嗎,這麼對他?”
我搖搖頭,“不,你這麼做是對的。”皇權的爭鬥,對別人仁慈了,對自己未免顯得過於殘忍,他向來不是一個狠不下心的人。
他探尋問:“如果我做了自己該做的事,你都會理解嗎?”
我眉頭一皺,戒備道:“要看是什麼事,大義不可滅,諾言不可賤,兩者之外,我都可以無怨無悔地支援你。”
他幽幽端詳我許久,似有隱忍的掙扎,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草草囑咐幾句,也不進房門,折身便往書房裡去。
我喊住他:“子都,你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一臉期盼,哪怕不是解釋,只是哄人開心的謊話,也情願聽到。
他沉默半會,頎長的身姿遮蓋在稀疏枝椏下,一條條橫亙的暗影,恍若靈魂分割的錯覺,嘆息:“悅容乏了的話早點休息吧,今夜事務頗多,我就不回房了。”走了幾步,我怒喊道:“趙子都,你給我站住!”
頓住腳步,他沒說話,也沒回身,筆直地站著像是深秋的梧桐,落拓而深遠。
我上去輕輕倚在他的背上,感受他那溫熱的體溫,尋找曾經渴望的安全,“你還記不記得娶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