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三年前,那白荷塘前發生的事?”
我沒有說話,三年前跟他有關的事都模糊了,也只能說明是不被我放在心上的小事,可司空落卻說得十分激動。
“那年早夏,是我的生日,習慣了一個人過,散步至荷塘畔,聽見幾個丫頭在塘邊聊天,竟是取笑我娘不過是粗鄙屠夫的女兒。因為不受寵所以才被送來這裡當角子,我一直知道他們都瞧不起我在背地裡嗤笑,當親耳聽到,卻還是如此難受。就在這時,你出現了,怒罵她們。你罵得紅了臉,就連耳根子都紅成一片,當時我驚呆了,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麼一個人,會為我這樣卑微的陌生人憤怒,那一刻我不可遏止地為你感動。”
我許久說不出話來,驚愕、無奈、悲嗟……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卻確確實實哭了。
“還記得那天你穿著粉色的碎花裙,微風吹起你的長髮,看上去美麗極了!你走到池塘旁,摘了一朵蓮花,對站在暗處的我說:‘屠夫女兒的孩子怎麼了,妓/女丫鬟賤婢的孩子又怎麼了,還不跟皇帝小子一樣,小時候都尿過床!誰也不比誰高貴,誰也不比誰卑賤,就像這朵白蓮,生時清清白白,死時也乾乾淨淨!’你走了之後,我蹲在柱子後面大哭了一場,把十幾年的委屈痛苦無奈全部都哭了出來,我終於知道,這個世上並非是我所想的那麼寒冷的,至少……至少還有一個人,至少還有一個你,像陽光一樣給予我溫暖……”
顫抖的聲音,潸然淚下的臉龐,司空落的述說,伴隨著那日清晨的鳥鳴,深情了藍的天,白的雲。
我想起了這件事,卻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我不知他當時就躲在柱子後,而那句讓他念念不忘的安慰,可笑的也並非對他所說。他也並不知道,當初在荷塘假山後面,還窩著我那兩個弟弟。
原來人世間,都會有一個巧妙連環的騙局,悲者看它是諷刺,樂者看它是幽默。
他就為了一個誤會,愛了我那麼多年,多瘋狂啊,是老天還是他?
叫我怎麼忍心告訴,他真正愛上的,不是我,而是寂寞後對於溫暖的渴望?
我只能靜靜地對他說,該放的要放,該忘記的就要忘。
他笑得勉強,卻毫不虛假:“十姑娘,我明白你想說什麼,有些命中註定的緣分,是可遇不可求的,尤其在這無常氾濫的塵世。我不恨緣淺,也不強求情深,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感激你欣賞你愛慕你!也許這樣的感情,在你轉身之後就會被遺忘,我還是想要親口告訴你,還自己一個堅持!”
“你……”我哽咽著。
忽而,一聲嗤笑響起:“唷——這都演的是哪一齣啊?”
一道人影從樹上倒掛下來,黑色長髮隨著幾片樹葉旋轉。
竟是那司空長卿!
翻身落在我的身旁,他雙手抱胸,嘴角咬著草根,笑吟吟地說:“大清早的就來這麼勁爆深情的一幕,倒叫人好受?”
我怒視著他,一言不發。當感動伴隨著眼淚即將噴湧而出那一刻,就這麼被他嚇得全都堵在口子上,現在怎麼也宣洩不出來,那種感覺才叫真正的不好受,他懂不懂!
司空落乍見他,神色一驚,趕忙俯首恭謹作揖:“侄兒見過叔伯,給叔伯請安!”
懶懶掃了他一眼,司空長卿別過臉思索半會,漫不經心地沉吟:“恩?”隨後擺手就像在打發小狗:“行了,不用多禮,我有事要跟悅容說,你離開吧。”
司空落看著我,眼中多有苦澀與不捨。
司空長卿低喝一聲:“還愣著做什麼,難不成想窺聽我們談話好出去賣訊息賺銀子!”
司空落忙道不敢,俯首請退而去。
院子裡只剩下兩個人,司空長卿捱了過來,問:“誒,你說剛才那激/情澎湃的人是誰啊,我怎麼都記不起來,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