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同門之誼,從今往後,便都抵消了。改日戰場相見,絕不留情。”
慕容軒冷哼:“你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
“未必。”韓青墨淡淡的說:“世間之事,並不總能如你所願。雖然你掌控北陸軍權,得成玄宗絕學,統領中原武林,然而你不懂仁義兩字。你可以輕易誅滅一座城池、一個門派,並且能很好的加以掩飾,但人心所向並不是玩弄權術便能維持長久的,你遲早會嚐到自己種下的惡果。”
“這麼說,我倒真要把你這條命留到最後,讓你親眼所見我贏得的天下!”
“打斷一下……”沉璧認為青墨所言句句在理,但眼下顯然不是討論這些的好時機,她很怕兩人一言不合又開打,於是硬插進來,指指慕容軒的胳膊:“我先幫你止血好麼?”
沉璧成功的將慕容軒拖到江邊,掬起一捧水給他清理傷處,餘光偷瞥在不遠處安靜打坐的青墨,她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已觸到森森白骨,當下一哆嗦。
慕容軒敏銳的問:“你害怕?”
“我貪生怕死,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沉璧洗淨帕子,埋頭替他包紮:“你萬一活不了,沒準會拉我陪葬。”
“你倒是很瞭解。不過,”慕容軒慢慢的說:“在北陸王室,享有陪葬殊榮的女人只有正妻。”
沉璧的動作頓了頓:“幸好我從沒想過離開南淮。”
倘若沉璧再細心一點,或許能夠發現慕容軒的異常,但她被他之前近乎決絕的認真攪得莫名煩亂,以至於此刻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絲帕堵不住傷口,溫熱的鮮血滲透指縫,她的手越抖越厲害。
“不行,你必須趕快回軍營上藥。你聽我說……”
“如果,我可以隨你去烏鎮呢?”失血過多,意識不受控制的飄移,他已無暇顧及其他,那麼固執的堅持,只想得到一個答案。
“你去烏鎮能幹什麼?”沉璧隱約覺得慕容軒的話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問題在哪。
“我去……”他皺著眉頭想了想,蒼白的臉孔泛起一絲暖意,喃喃道:“給你剝瓜子。”
“你……”記憶中的零星片段稍縱即逝,沉璧一時想不通慕容軒為什麼會說出這種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又從何得知她愛吃瓜子仁。
“我怎麼了?”慕容軒開始不耐:“即使是作為朋友,難道不應該在臨死之前滿足我一個要求嗎?”
——假若哪天我要死了,你也肯嫁給我麼?
碧藍的眼眸迎著朝陽,流光千變。他當時並沒有開玩笑,現在更沒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問法,卻是同樣的意思。他想,就算沉璧笨得聽不懂他的暗示,作為女人,多少都該心軟一下。
內臟燒灼般的難受,他分辨不出自己中了哪種毒,卻又欣慰於她的毫無所覺,如果真的與她半點關係都沒有,那麼,最慶幸的是毒發身亡前還能死乞白賴的騙她說出自己最想聽到的一句話。
沉璧果然猶豫了,他微笑著閉上眼。
誰知下一刻,他被自己千辛萬苦才等到的一句話嗆得精神百倍——
“我什麼要求都不答應,你與其死不瞑目,不如不死。”
生死決裂
“你……”慕容軒被氣得頭昏目眩,險些一頭栽倒。
“對不起。”
最為抗拒的三個字終究從她口中說出,他木然的看著她拿出一枚摺好的箋紙。
螓首半垂,隨風舞動的碎髮模糊了清秀的眉眼,她輕聲說:“即使我與你寸步不離,也不會發生任何可能。感情是兩個人的事,而我一直都有心上人。我不值得你錯愛,不僅因為對你拿不出相等的回報,而且……”
她咬咬唇,將信箋展開,娟秀小楷書寫的“降”字赫然映入他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