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今日正好輪到鄭桓宇,他替沉璧掀起簾子,剛要問好,她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從他身邊經過,壓根沒留意他的存在。
憨厚的胖廚子見了沉璧很高興,忙裡偷閒的打趣:“老遠聽到姑娘的腳步,我這兒的酒罈子都在發抖呢!”
沉璧抿著嘴笑:“你就沒偷喝過?”
“哪能呢?姑娘有所不知,在北陸軍營,這最後幾壇叫做保命酒,是留給將要凱旋的戰士們暢飲的。只要有酒在,人就一定會回來。”
沉璧的笑意黯了黯,輕聲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回得來啊。”
“南征北戰,憑的不都是個命麼?”廚子答得倒也爽快:“馬革裹屍,三百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姑娘歲數小,興許接受不了。我跟隨主帥這麼多年,早看開了。不過,主帥這次帶領的六千騎兵,可都是北陸最勇猛的戰士,我們有信心打贏這場仗,回家鄉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話至此處,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拍腦袋:“瞧我健忘得……嘿,姑娘來得正好……”
他轉身端出一隻粗瓷碗放在灶臺上,沉璧定睛一看,碗裡竟裝著大塊醬燒蹄髈。
“這是……?”沉璧不明所以。
“昨日傍晚,巡邏的衛兵在林子裡獵了頭山豬,弟兄們好久沒沾油了,主帥命我燉了湯,每人分得一小碗。這隻蹄髈是特意給主帥留的,他卻不吃,讓給姑娘送去,不巧昨晚姑娘歇得早,所以就擱下了。我一直捂在灶裡,還是熱的。”
眼前的笑臉忽遠忽近,沉璧心頭一陣難受,只得勉強笑道:“他們早上吃些什麼?”
“喏,我正和麵準備饅頭!”廚子揉著案板上的麵糰,沉璧目光一掃,見他腳邊的空麵粉袋上標有南淮的年號。
她心中一沉,忙道:“你現在才開始和麵,恐怕來不及。就沒有別的食材了麼?”
“還剩幾袋從城裡買來的雜糧!”廚子朝角落努努嘴:“沒啥大用處,做出的窩窩頭太硬,死磕牙。”
“讓我來試試。”
沉璧將混著小米、綠豆,花生等的雜糧用簸箕篩了,洗淨下鍋,添滿水煮。煮至中途,翻出些蔬菜蘑菇切成細末,再將蹄髈上的肉剔下搗碎了,加點麻油、黃酒拌了拌,連著骨頭一起倒進鍋裡,拿了廚子的擀麵杖慢慢熬,不多時,一股濃濃的粥香就飄了出來。胖廚子在一旁瞧得欽佩不已,聽沉璧說還要鹽巴,忙顛顛的取了來。
“等到差不多了,我先給主營帳送去。剩下的材料也別浪費,就照我這法子,讓大夥兒都嚐嚐鮮。”
“好嘞!”
廚子丟下面團,轉身忙活去了。沉璧從懷中掏出巴豆粉,咬咬牙,悉數倒進鹽罐。
摻了藥的鹽巴迅速化開,沉璧直愣愣的盯著瞧,眼睛有些酸脹,胸腔裡更像缺了一塊,她忽然很想放聲大哭。
鍋裡的粥咕咚著粘稠的氣泡,香氣四溢。
“該起鍋了!”挑著兩桶清水進來的廚子發覺沉璧臉色不對,忙關切的詢問:“你怎麼了?別是被熱氣蒸暈了頭啊!快讓我來!”
“沒……沒事。”沉璧勉強笑了笑,看著廚子麻利的將煮好的粥倒進紫砂罐,腦中風馳電掣的閃過無數映象,有沉非,也有慕容軒。
世人常說,情字千轉,百般滋味。殊不知,情字亦能生出百般色彩,回望處,滿目繁花。
漫天梨花點綴了最美的童年,她坐在推車裡玩耍,近處的翩翩少年舞出一手好劍,風動影繚亂。
水墨寫意的杏花煙雨氤氳了整整七載牽念,嶺南夜來香終於等來與沉非的久別重逢,昔日纖細柔美的少年幾乎變了個樣,眉目間形容清冷,他卻只說,我的璧兒長大了。
荒林桃花笑看她與慕容軒的劫後餘生,她縮在氣息陌生的男子懷中,窘得不敢抬頭,溫泉深處,只見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