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寬的巨型匾額,揭開紅綢,玄地金邊之中臥著四個龍飛鳳舞的鏨金大字——忠肝義膽,一個裝扮正式眉清目秀的中年男子跪倒在地,宣功頌德。隨後十八個箱籠皆披紅掛綵一一運程序府,引得一路圍觀的百姓一邊交口稱讚一邊猜測那箱子裡裝的都是什麼寶貝,還有人說“怎麼搞得跟嫁女兒似的”……
程準懷立於府門處迎接,滿面笑意卻掩不住眉心的一縷擔憂。
熱鬧過後,十八個箱籠被原封不動的收入府庫,那牌匾則因“過於龐大無處懸掛”亦置於庫中。
程府大門吱呀呀的關上了,朱紫門扇上的兩個銜環獸首面目猙獰的看著散落在地的鞭炮碎屑在風中滾動,消失……
程雪嫣自然知道程準懷在擔心什麼,卻只覺他多慮。王瀚作風不端眾人皆知,曲尚書此番也是想擴大聲勢宣明正義,縱然王遷御史再怎麼怨憤也總得顧忌一下群眾的力量吧,況且還有皇上……那高高在上之人就當真不知他的所作所為?再說程家也去了御史府賠禮,那禮可要比今日十八箱籠貴上數倍,王遷能不動心?他兒子不過是斷了條腿,還是自己摔的,又不是接不上,聽說已經可以坐在馬車上四處惹是生非了。
相比下程倉翼卻是情勢嚴重,雖宋冠的確醫術高明,外傷血止,淤腫全消,卻是連日發燒,昏昏的趴在床上,人事不知。
程準懷夜裡偷偷看過兒子,坐了半天,第二日宮裡的王御醫便到了程府,又是扎針又是放血,程倉翼方悠悠醒來,喝了碗米粥。
程雪嫣再去看時,已是精神大好,躍躍欲試的要下床到院子裡練功。
程雪嫣見他經此一難人瘦了一大圈,卻是更顯俊逸,只玩笑道他因禍得福,說不好哪日自己就會多了個嫂子了。
此言並非空穴來風,自曲靖送謝禮過門,顧騫就三天兩頭的往程府跑,他們的心思她也能猜出一二,只感嘆二人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自己這老哥早有意中人了,卻也擔心二人身份懸殊,恐不能成事,於是竟想不如先讓哥哥娶了哪個大戶人家的女兒,然後納綺彤為妾,也算全了心事,不過這大嫂一定要知書達理,善解人意,否則到時三人都受罪。
她不明白自己如何就變得這般“開通”了,難道是在這個時空生活久了緣故?
收回神思,卻見綺彤出現在墨翼居的門口。
見屋內有人,紅了臉就要離開。
她忙站起身,只說明日是七夕,自己要回去準備一下。
天知道她能準備些什麼,她只是知道綺彤出來一次不容易,能鼓起勇氣來墨翼居更不易,能讓他們多相處一會便是一會吧。
臨出門時,她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淡墨色床邊立著一身淡粉的綺彤,如開在蒼山中的一朵杜鵑,那麼醒目,那麼單薄,令線條剛毅的墨翼居莫名的多了一抹柔和,一絲春意。
她背對著自己,又擋住了程倉翼的臉,可是卻攔擋不住深情對視所溢位的脈脈暖流。
沉默半晌,卻聽得程倉翼說了句:“哭什麼?”
他的聲音是那般溫柔。
哥哥對自己是極好的,只要她有了事都第一時間趕來,急吼吼的問長問短,攥緊拳頭要為她出氣,卻從不見有這樣的溫柔,令人的心都跟著一軟。
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對著心愛的女人柔情似水……
她有些感動,有些羨慕,還有點……嫉妒。眼睛卻不覺一酸,拉著碧彤快步走開。
碧彤只當主子當真要回來準備了,喜滋滋的採了鳳仙花回來,拿玉杵在細瓷罐裡搗碎,又加了少許明礬,方取了汁,要往姑娘指甲上塗。
程雪嫣一看見這顏色就彷彿看到程雪瑤十根紅豔豔的指甲在眼前傲慢的晃來晃去,雖是船上對飲消除了些芥蒂,但心裡總歸不舒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