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少,都帶著一種破碎的尖利。而不象臨海的那些蠻民,許是海風要比湖風厲害的緣故,喉嚨早已被徹底嗆壞了,始終一片令人沉悶的喑啞,特別是那種女人,若不照面,光聞其聲,你根本無從猜度人家的年齡,爰家就有一個來自海邊的舊人使女,倒是在他家養了幾年,聲音反倒變得細脆起來,彷彿越活越年輕了。
風聞湖汊部落之中,有不少舊人生來就是水匪,甚至還有他們新人中的欽犯,長年潛身在湖中的小島上,佔山為王,招募一些在部落戰爭中落魄的舊人莽勇,專事燒殺搶掠。目標還是舊人的部落,因為他們大多膽小怕事,遭了劫掠也很少報案,再說官府也不甚管他們的帳,所以他們的腳跡,最多隻延伸到城外的貧民窟一帶。而若欺負了城堡中的新人,特別是那些財大氣粗,官宦人家的貴族,那就大大的不妙,官廳勢必要一追到底。即使是官差們想偷工減料,貴族也有能力自行懸賞。因此,城堡中人,好象對水匪湖霸永遠是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平素根本就不當一回事,除非不得不去涉獵那一些傳言中的窮鄉僻壤,才會有所提防。
兩次三番強烈的訊號,壓根兒不見丁點回音,不由得讓人氣餒,禁不住懷疑起來:該不是窮兇極惡的湖匪水盜,嫌搞一點舊人部落已經不夠解饞,想來他們早已探得明白,瞄定了更大的目標。我的替身,本是官宦子弟,家底豐厚,又是獨根獨苗,肯定把小命看得比錢財還重。要不然,他們的目標,正是那一個神秘莫測的老守財奴?也許正是他的侄甥輩們使壞,只恨老頭的命太長,佔著茅坑不拉屎。繼承遙遙無期,就乾脆來一個先下手為強?若是讓我來當一個劫匪,鶇琊老頭,倒不失為一個理想的目標,積蓄頗多,卻沒有一個真正關心他的至愛親朋。倘若真的是要用性命來博取錢財,恐怕他的侄甥輩們,不再趨之如鶩,而是避之惟恐不及了。
如此說來,我的替身很可能是人家燒香時,一不小心帶倒的泥菩薩了,但若要讓盜匪們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那也就不好玩了。一不做,二不休,綁都綁來了,只怕人家綁匪早就有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說不定爰家已經得到警報,這一會兒,他的叔叔正在官廳調動人馬,準備大肆追捕呢。聽說逼急了,對方很可能會撕票。
震澤之大,三四萬頃,茫茫湖汊之中,盡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蘆葦淤蕩,高可沒頭,密密麻麻,當地人都叫不全名字的小島礁盤,星羅棋佈,更是數不勝數。別說難得出外一巡的官差捕丁,即使是土生土長的本地漁民,一不小心也會迷失了方向。一個人若想藏匿,甚是便當,身邊拖著一個累贅的肉票,那就大大地不方便了,萬般無奈之下,當然只能咔嚓一刀了事。
儘管平素時不時有一些厭世的念頭,但真感到死神威脅,爰慧他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身子禁不住嗦嗦顫抖,沒多大功夫,只覺得渾身冷得難受,原來頻頻而滲的冷汗,早把貼身褻衣洇了個透徹。一時之間,爰慧甚至懊悔無比,想什麼女人,學什麼功夫,好處沒撈到一點,反倒把自己的小命先給賠上了。再說就為那兩個女子,也根本不值得,縱然為情而死,也算詩人頌讚的英雄,只怕是物件選錯了,外人一旦知曉了箇中奧妙,連笑話都來不及呢。
被人挾著上岸,爰慧早已通體溼透,彷彿不是坐船,而是自己泅水長渡而來。這時,連數數也沒了心思,原來我想計算個路程,以便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指揮他窺機脫逃。現在的爰慧,渾身乏力,頭暈耳鳴,就是人家攆著他滾蛋,恐怕也跑不了幾步。到了這會兒,我才算明白,我的替身,原來也只是一個貪生怕死的懦夫胚子,從前的那一番慷慨激昂,不過是沒見棺材之前的一點意氣而已。
“……現在我多麼希望搶我的只是一些舊人女子,聽說舊人女子,也很是剽悍,劫掠的目的,也比較明確,錢財,只不過是額外的收穫,找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