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姜雲曾是朝廷一品大員,陛下跟前最受寵信的紅人,南蜀朝堂的半邊天。
曾經的他,是何等的權勢滔天、威風凜凜?誰曾想到,到頭來,竟被自己的親兒子參了一本,一夜之間淪為階下囚,如今更是被押上了斷頭臺。
這個案子自去年年前就轟動了整個臨安城,今日到了行刑的日子,更是在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
京城的城門口寬闊平坦,行刑場就設在城門口。
時辰未到,刑場已經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片,將整個城門口圍得水洩不通。
姜逸軒佇立在城牆上,視野極為開闊。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刑場中央,姜雲正被五花大綁,屈辱地跪在那兒。
半年多的牢獄之災,早已將他昔日的神采消磨殆盡。此刻的他,面色蒼白如紙,形容枯槁,身上穿著粗布囚衣,那一頭亂糟糟的花白頭髮在風中肆意狂舞,顯得格外的落魄與淒涼。
午時三刻,烈日當頭,監斬官神情肅穆,緩緩站起來,高喝了一聲:“時辰到,行刑!”
斬籤“啪”的一聲,重重地落在地上。原本了無生氣的姜雲突然像是被雷霆擊中,瞬間驚慌起來,臉上佈滿了恐懼,崩潰地哀嚎大叫,拼命地掙扎,似是想要逃離這片死地,卻被牢牢縛住,挪動不了半分。
劊子手滿臉肅殺之氣,身著紅衣,腰束紅帶,手持一把寒光閃閃的鬼頭大刀,邁著沉穩而有力的步伐,緩緩上前半步,到姜雲的身邊站定。
他接過一旁的衙役遞過來的酒碗,仰頭猛灌了一大口,接著“噗”的一聲,將烈酒噴在刀刃上。
酒水飛濺,發出“滋滋”的聲響,聽得圍觀的人們心頭也開始緊張起來。
只見那滿臉橫肉的劊子手高高舉起手中的鬼頭大刀,刀刃在烈日下射出刺眼的光芒。下一瞬,一道寒光在空中劃過,接著便聽到一聲沉悶的聲響。
姜雲的頭顱瞬間與身體分離,咕嚕嚕地滾到地上,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地面。
曾經高高在上,在朝堂之上幾乎隻手遮天的御史大夫,被斬首的時候也和平民一般乾脆。劊子手手起刀落,人頭便落了地。
姜逸軒被那片血紅刺得雙目眩暈,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也無力支撐,整個人直直地從城牆上栽倒下去。
在墜落的瞬間,他聽到一個驚慌的聲音在喚著他的名字。
城牆不算高,他是練武之人,摔下來不會致命,但是足以讓他痛得清醒。
他趴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血,只覺得五臟六腑都摔移了位,連呼吸都在扯著痛。
耳邊傳來一陣風聲,他微微抬頭,是程鈺直接從牆頭跳了下來,穩穩地落在地上。
“你怎麼樣?”
程鈺驚慌失色,連忙衝上前檢視他有無大礙。
姜逸軒抬手擦掉唇角的血跡,搖搖頭,氣息不穩,聲音很低,還有幾分顫抖:“我沒事。”
程鈺忽然紅了眼眶,哽咽道:“你別嚇我……”
怎麼可能沒事呢?
他心裡清楚,再怎麼說,那是姜逸軒的父親。沒人能做到親手將自己的父親送上斷頭臺還能若無其事。
他本不想讓姜逸軒來的,但他堅持要來給姜雲收屍。今日一早陛下召見他,所以他先進宮覲見陛下之後才匆匆趕來。看守城門的侍衛說,姜逸軒在城牆上。他一上來,就看到他直直摔下城牆的畫面。
姜逸軒總是這樣,什麼都埋在心裡,什麼都自己扛。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再怎麼堅強,心也是肉做的,怎麼可能不會痛?
此時此刻,看著面色蒼白,唇角帶著血跡的青年,程鈺的心裡泛起一陣陣窒息的鈍痛。
他摸著姜逸軒的臉,眼裡含著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