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輕柔得幾乎聽不見,彷彿眼前的是一隻脆弱的雛鳥,聲音大一點就會把他嚇到。
“我帶你回去好不好?”
姜逸軒搖搖頭,強忍著身體的劇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喃喃道:“他給了我這一身骨肉,於情於理,我都得去給他收屍。”
程鈺知道自己勸不了他,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眼睛緊緊地盯著他,伸出手虛虛地護著,生怕他不小心摔倒。
姜逸軒慢慢地走過去,圍觀的人群不約而同地往兩邊退讓,為他讓出了一條寬闊的大道。
眾人噤若寒蟬,待他走過去時又忍不住竊竊私語。
“這人把自己的親生父親送上斷頭臺了,現在又來幹嘛?”
“還能幹嘛,給他老子收屍唄!”
“都說百善孝為先,雖說姜雲確實作惡多端,但攤上這麼個狼心狗肺的兒子,還真是挺慘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誰知道他千方百計弄死自己的老子,到底是為公還是為私呢?”
這個問題一丟擲,立刻有人壓低了聲音搶答:“其實我聽說啊,這個姜逸軒是個走後門的二椅子,還被他父親發現了,姜家父子也是因為這樣才生了嫌隙。”
那人看眾人求知若渴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自己,頓時有了萬眾矚目的感覺,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要我說,他就是想殺人滅口,又不敢明目張膽的弒殺生父,這才……”
,!
“啊!”
他話還沒說完,一把長劍突然架到他的脖子上,他驚恐地抬眼望去,只見程鈺陰沉著臉,銳利如鷹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眼神冰冷到極點。
那人頓時嚇得後背冒起了冷汗,腿膝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倉惶地求饒:“程公子饒命!程公子饒命!方才小人都是胡說八道的,姜將軍他……他為人正直,是小人愚昧……求程公子饒命!”
程鈺臉色陰得彷彿能滴出水來,靜靜地聽完那人絮絮叨叨的求饒,才冷冷地說:“若是管不好自己的嘴巴,本公子不介意替你治好這亂嚼舌根的毛病!”
那人臉色瞬間慘白,連連磕頭:“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程鈺冷冷地掃視了一圈大氣都不敢出的眾人,才收劍插回劍鞘,小跑著追上姜逸軒。
有人踢了硬板,其他人也不敢多言了,姜逸軒所到之處都立刻鴉雀無聲。
姜逸軒倒是沒在意這些人,他慢慢走到刑場上,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令他幾欲作嘔。
他強忍著胃裡的翻江倒海,把姜雲的頭撿起來和身體拼好,然後從衣袖裡取出一塊白布,輕輕攤開,蓋在那具血淋淋的屍體上。
姜雲原本還要被曝屍城門口示眾,姜逸軒親自進宮向陛下求情,懇請陛下網開一面,讓他在行刑結束後把姜雲的屍體帶回去安葬。
蕭啟向來寬厚仁德,何況姜逸軒揹負著不孝的罵名,毅然決然地大義滅親,這份純良實在難得,換了任何一個人,恐怕都做不到這樣。
姜雲既已伏法,做君主的也不該把事情做得太絕,否則難免會寒了忠臣的心。
最終,陛下還是恩准了姜逸軒所請。
姜逸軒讓家僕抬來一具棺材,親自把姜雲的屍體裝進去,才讓家僕把棺材抬回姜府。
整個過程,程鈺都一言不發地跟在他的身邊。
姜逸軒沒有為姜雲舉辦葬禮,只請了道法先生來做了五天五夜的法事,自己跪在靈堂為他守了五天五夜的靈,第六日便將他抬到家族墓地下葬。
至此,這樁轟動京城的大案,終於徹底落下帷幕,一切都歸於平靜 。
:()愛恨兩難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