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放,一面還是止不住地笑。
那小二也是一根筋的,居然端著那盆菜追上來。“公子,試一口再走,這一青二白可是我們樓裡二師傅的拿手菜!”
我氣得轉身。“不吃了!聽不懂?”
姬少陌本來好不容易直起腰,此刻又靠著欄杆,扭股糖一樣抽搐。
小二委屈地道:“作甚不嘗一口?這青青白白的,光看就知道好吃!”
我點點頭,上前一步。“好吃是吧?”抓起盤子,往他胸口一扣。“那你慢慢吃。”
要不是怕燙到,我其實很想把菜折他臉上。
上了街,氣沖沖埋頭疾走。
聽到姬少陌在後面邊笑邊叫,只是懶得理踩。
路過集市的時候突然被人拉住了袖子。
回頭看去,來人一身腌臢棉袍,已經髒得看不出原來顏色,頭戴道冠,手指縫裡全是黑泥,看模樣是個落魄的算命先生。
“這位公子請留步,”他露出滿嘴黃牙,一臉莫測高深的神氣。“且聽我一言。”
“放手!”我不耐煩地皺起眉頭。
“放不得,放不得!”他搖頭晃腦,面上是執拗的玄虛。
我去,哪裡來的邋遢道人,加重了語氣。“放手!”
他完全無視我的威脅,嘴裡滔滔不絕。“這位公子,我看你印堂發黑,雙目泛青,近日必有災劫……”
沒等他說完,我一腳踹去。媽的你就是我的災劫!
這道人一屁股坐倒在地,手指著我,驚恐道:“你你你不聽我金玉良言,倒黴可就在眼前啊!”
我早積了一肚子邪火,一聽這話,更是火上加油,上前一把揪住他胸口衣裳,湊過去惡狠狠地說:“公子臉上這青不是犯劫!是被打的,被打你懂麼?什麼叫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懂麼?你是想被我揍一頓呢還是想被我打一頓?”
印堂發黑的是誰呀?你出門照鏡子了麼道士?京城很危險,你還是回茅山吧。
“啊哈哈哈哈哈!”堪堪趕到的姬少陌見狀笑得花枝亂顫,一面抽搐著拉開了我。
“其——其軒你跟個,傻道士,計較什麼!”
一句話廢了半天勁才從笑裡擠出來。
我咬著牙,對著已然呆若木雞的道士低喝一聲:“還不快滾!”他方才連滾帶爬地跑了。
回頭對著仍笑個不足的某人,恨聲道:“我是腦子壞了,才跟你上街來!”
姬少陌強忍著笑,拖住我手。“我錯了,我錯了,何公子千萬海涵。”
我甩掉她的賊爪,開啟扇子擋著半邊臉。
是的,天氣那麼冷,路上行人見我拿出扇子,都是一臉詫異。
然而我不怕他們詫異。要是沒有扇子,他們看到我臉上眼下那一坨烏青,只怕會更詫異。
風流公子何其軒,居然被人打青了臉。活了那麼久,還真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其軒,”姬少陌終於不笑了,“你要這麼想,天將降美人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
這話實實在在地讓我想起了這傷的來處,立時憋屈到內傷。
天將降美人。
我不知道這天下可還有比我更窩囊的風流公子。先是被小美人悔婚甩了,我老人家倒好,不計前嫌不辭辛勞做小伏低地上門請安,還冒死進諫求著把他娶回家供起來;再是被姬長陵趁機硬塞了一個大美人,美則美矣肚腸卻著實拐曲,娶進門後多半是個禍害;然後就是上山接小美人回家,我倒是秉持著實事求是的優良作風,一番好意把醜話說在前面——
“江晉久,我這就娶你,只是過門的,不只你一個。”
他聽完一下呆住。我看得清楚,他眼裡原本璀璨的兩盞琉璃燈倏然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