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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出去的箭石,不要正中了有些人物的鼻樑,因為這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幌子。

從六月起的投稿,我就用種種的筆名了,一面固然為了省事,一面也省得有人罵讀者們不管文字,只看作者的署名。然而這麼一來,卻又使一些看文字不用視覺,專靠嗅覺的“文學家”疑神疑鬼,而他們的嗅覺又沒有和全體一同進化,至於看見一個新的作家的名字,就疑心是我的化名,對我嗚嗚不已,有時簡直連讀者都被他們鬧得莫名其妙了。現在就將當時所用的筆名,仍舊留在每篇之下,算是負著應負的責任。

還有一點和先前的編法不同的,是將刊登時被刪改的文字大概補上去了,而且旁加黑點,以清眉目。這刪改,是出於編輯或總編輯,還是出於官派的檢查員的呢,現在已經無從辨別,但推想起來,改點句子,去些諱忌,文章卻還能連線的處所,大約是出於編輯的,而胡亂刪削,不管文氣的接不接,語意的完不完的,便是欽定的文章。

日本的刊物,也有禁忌,但被刪之處,是留著空白,或加虛線,使讀者能夠知道的。中國的檢查官卻不許留空白,必須接起來,於是讀者就看不見檢查刪削的痕跡,一切含胡和恍忽之點,都歸在作者身上了。這一種辦法,是比日本大有進步的,我現在提出來,以存中國文網史上極有價值的故實。

去年的整半年中,隨時寫一點,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又成一本了。當然,這不過是一些拉雜的文章,為“文學家”所不屑道。然而這樣的文字,現在卻也並不多,而且“拾荒”的人們,也還能從中檢出東西來,我因此相信這書的暫時的生存,並且作為集印的緣故。

一九三四年三月十日,於上海記。

①“學而時習之”《論語·學而》:“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②關於柳下惠和盜蹠見糖水一事,見《淮南子·說林訓》:“柳下惠見飴,曰可以養老;盜蹠見飴,曰可以黏牡;見物同,而用之異。”按:牡,即門閂。

③“月白風清,如此良夜何?”語出宋代蘇軾《後赤壁賦》。

④“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元代囅然子《拊掌錄》所記宋人酒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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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三月前,報上好像登過一條新聞,說有一個賣報的孩子,踏上電車的踏腳去取報錢,誤踹住了一個下來的客人的衣角,那人大怒,用力一推,孩子跌入車下,電車又剛剛走動,一時停不住,把孩子碾死了。

推倒孩子的人,卻早已不知所往。但衣角會被踹住,可見穿的是長衫,即使不是“高等華人”,總該是屬於上等的。

我們在上海路上走,時常會遇見兩種橫衝直撞,對於對面或前面的行人,決不稍讓的人物。一種是不用兩手,卻只將直直的長腳,如入無人之境似的踏過來,倘不讓開,他就會踏在你的肚子或肩膀上。這是洋大人,都是“高等”的,沒有華人那樣上下的區別。一種就是彎上他兩條臂膊,手掌向外,像蠍子的兩個鉗一樣,一路推過去,不管被推的人是跌在泥塘或火坑裡。這就是我們的同胞,然而“上等”的,他坐電車,要坐二等所改的三等車,他看報,要看專登黑幕的小報,他坐著看得嚥唾沫,但一走動,又是推。

上車,進門,買票,寄信,他推;出門,下車,避禍,逃難,他又推。推得女人孩子都踉踉蹌蹌,跌倒了,他就從活人上踏過,跌死了,他就從死屍上踏過,走出外面,用舌頭舔舔自己的厚嘴唇,什麼也不覺得。舊曆端午,在一家戲場裡,因為一句失火的謠言,就又是推,把十多個力量未足的少年踏死了。死屍擺在空地上,據說去看的又有萬餘人,人山人海,又是推。

推了的結果,是嘻開嘴巴,說道:“阿唷,好白相來希①呀!”

住在上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