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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無助的低泣,孩童悽厲的哭喊,奔逐中搶奪吃食的少年,舉起菜刀護衛家園的農夫……

為何這般情形熟悉得可怕?像不久之前曾親身經歷過?

太子猛地閉上眼,自語道:&ldo;當日定州城破,她身在城中……是不是也曾見過?是不是被嚇到了?&rdo;

太子口中的&ldo;她&rdo;,除了泰安再無旁人。

李將軍與應先生四目相對,噤若寒蟬。倒是太子停頓片刻,又自嘲似地笑出聲來:&ldo;……是我想多。

三十餘年前宮變,她不是也曾經歷過?歷經生死再重新復活,她不該是他預設之中這般脆弱。

含元殿前稀稀拉拉跪了半場的老臣,由官位最高的禮部尚書楊晉帶領,見到太子倒頭就拜,高呼萬歲。

楊晉早有準備,洋洋灑灑為太子正名,句句契合太子心意:&ldo;朝無正臣,內有奸惡,殿下舉兵以清君側之惡,天下大勢。&rdo;

太子神色淡然,沖楊大人略一抬手止住了他的長篇大論。

他草草一掃,便知等在含元殿的臣子中未有清流一黨,心中咯噔一聲,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裴氏於他入城之前表現狂妄,大軍入宮亦未有倒屣相迎,龜縮不見人影,隱約有種風雨欲來之前的平靜。

&ldo;當務之急,還是找到聖人身在哪裡。&rdo;應先生與太子同時意識到問題,小聲提醒道,&ldo;無論裴家想做什麼,都離不開聖人。&rdo;

然而太子預想中裴家脅天子以號諸侯的情形並未出現。

皇帝並未被裴家從宮中接出,而是一直都靜靜地待在昭陽殿中。

由含元殿再往北推進,太液池之後便是內庭。景緻如他曾在宮中渡過那無數個日夜一樣熟悉,但換了掠奪者的形態再看,又覺得處處都脆弱得令人心驚。

十年宮中歲月,皇帝不信朝臣不信后妃,亦從來沒有相信過身邊的大監。

自槌車撞擊宮門發出巨響,皇帝知道皇城已破,便將昭陽殿中的宮女大監通通趕了出去,生怕有人割下他的人頭給太子表忠。

太子定定地看著昭陽殿外跪了一地瑟瑟發抖的宮人,長長地嘆息。

其實何必呢?如果皇帝能將淺窄的心胸放開,睜開眼睛看看就會知曉,太子起兵打著済君側的名頭,又怎會對親生父親痛下殺手?昭陽殿中的宮人若是殺了皇帝,必會被太子徹底清理以堵住悠悠眾口,又怎會有宮人內侍不自量力,要想殺了他呢?

那些在宮中孤苦伶仃的歲月中,太子曾經無數次地思考,他的父皇這一生是否曾經有過真心。曾在洛陽鄉間相依為命時那個慈愛的父親和溫柔的丈夫,又怎會一步步地淪落到今日眾叛親離的地步?

以往太子知曉皇帝不信大司馬,卻以為皇帝總該相信親生兒子;後來他知道皇帝不信親生兒子,便當皇帝依仗朝臣;再後來,他明白皇帝亦不相信朝臣,便以為皇帝一副真心用在了皇后的身上;可是當皇帝手刃皇后之後,他又猜測皇帝真正相信的是宮中伺候了他近十年的內侍大監。

可是今日,當太子親眼看見被皇帝從殿中趕出跪了滿地的內侍宮人,才知道皇帝從來沒有相信過,任何一個人。

昭陽殿與太子離京的時候相比,大變了模樣。

四方正殿立在正中央,四周花草樹木山水雕塑畫屏懸窗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空蕩一片,只雪白色的碎石屑擺出水紋的樣子鋪滿地面,好方便殿內的皇帝隨時觀測殿外的刺客。

皇帝疑心至此,日夜於殿中隔窗四望,已有數日未曾安眠。

太子苦笑,挪開了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