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說,他站在那兒,能夠聽見嗶嗶剝剝的火勢,他所在的房間也進煙了,像是跟著他灌進了室內。他不敢抱起她跑出屋外,因為他害怕那腦袋會掉下來。他說,於是他匆匆忙忙跑下樓,跑出樓外,甚至沒留意到那醉漢已經不見了;他趕到路邊,叫妻子趕緊催馬去附近能打電話的地方,向警長報告。然後他又繞過房屋到後面水坑取水;他說他打起一桶水後才意識到自己實在太傻,因為整個房屋的後半邊都燒起來了。於是他又衝進屋內,再次上樓,扯下一張床單把她裹好,然後抓住床單的邊角,像扛麵粉袋似的扔上背,把她扛出屋外,放在一棵樹下。他說他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因為床單已經摔開,她側身向一旁躺著,頭卻轉了一圈,像是回過頭來觀望後面。他說要是她臨死前做了這個動作,也許現在便用不著這樣做了。”
拜倫住了口,抬頭望了一眼桌後面的人,海託華沒有動靜,眼鏡架周圍的面部不住地靜靜冒汗。“接著,警長來了,消防隊也到了。可是來了也沒用,因為救火的水管沒水可抽。那座老房子於是燒了整個傍晚,我從刨木廠看得見火光和煙柱,她來時也指給她看了,因為那時我還不知道真相。他們把伯頓小姐的屍體運進城。銀行裡有她的一份檔案,上面寫著她死後該怎麼辦。這檔案寫著她有個侄兒在北方,那是她的老家,她的親人是從那兒來這邊的。他們給她侄兒拍了封電報,不出兩個小時就收到了答覆,他願意出一千美金懸賞捉拿兇手。
“克里斯默斯和布朗都不見了。警長髮現那間小木屋有人住過,這下人人都馬上談起克里斯默斯和布朗來,早就知道不是他倆一起便是其中一人殺死了那位女士。可是到昨天夜裡為止,誰也找不著他們,兩人都找不到。鄉下人不知道他在屋裡見到的那個醉漢就是布朗。大家猜想他和克里斯默斯都逃跑了。然而昨天晚上布朗露面了。他當時很清醒,八點鐘左右來到廣場,又野又狂地大喊大叫,說是克里斯默斯殺了那女人,聲稱他該得到那一千元賞金。人們找來警官,把他帶到警長辦公室。他們告訴他,賞金自然會歸他,但得等他抓住克里斯默斯並證明那是他乾的。於是布朗講話了,說克里斯默斯和伯頓小姐像兩口子那樣住了已有三年,直到布朗與他結夥為止。布朗說,他搬去小木屋同克里斯默斯同住的時候,克里斯默斯告訴他,他一直在小木屋裡睡覺。後來一天晚上,他還未睡著,聽見克里斯默斯從床上翻身下來,走到他的帆布床邊,像是聽了一會兒,然後踮著腳尖開了門悄悄地出去。布朗說,他起身跟在後面,看見他朝大房子走去,從後門進屋,像是後門沒關或者他自己有鑰匙。然後,布朗回到小屋鑽進被窩。可是他說他睡不著,因為他笑個不停,想著克里斯默斯還認為他自己機靈得很。他躺了大概一小時,克里斯默斯回來了。這時他再也禁不住笑了起來,對克里斯默斯說了句‘你這偷女人的扒手’。克里斯默斯立即在黑暗中站住不動了,而他躺在床上笑個不停,說克里斯默斯這滑頭耍得並不高明,還取笑克里斯默斯去跟一個頭發都花白了的女人胡纏;要是克里斯默斯真叫他去的話,他願意一個個星期地輪流,大家免付房租。
“接著他說,就在那天晚上他發現克里斯默斯遲早要殺了她或者別的什麼人。他說他躺在那兒笑,心想克里斯默斯會很快上床,而他卻劃了根火柴。於是布朗止住笑,躺著看克里斯默斯點上燈,把燈放在布朗床邊的箱子上。布朗說,然後他不笑了,只是躺在床上,而克里斯默斯站在他床邊俯視著他。‘這下你可撈到了一個好笑話,’克里斯默斯說,‘明天晚上你到理髮店去宣揚,可以笑個夠。’布朗說,那時他還不知道克里斯默斯發火了,還頂了克里斯默斯幾句,但不是有意惹他發火。於是克里斯默斯以他那特有的冷腔冷調說道:‘你睡得不夠,醒著的時候太多了,也許你應當多睡睡。’布朗問:‘多睡多久?’克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