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正在大喊無聊。葦兒勸道:“這《內訓》講了也有半年多了,也沒有多長,總是要背的。不如趁現在,又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閒得無聊也是無聊,花點心思背一背。”冰兒的聲音正是那般不肯讀書的頑皮小童的腔調:“不背!不背!無聊死也不背!”這話也就罷了,後面還要大放厥詞:“什麼狗屁玩意兒!貞靜幽嫻,慎言謹行……我一個都做不到,也沒興趣。好好的人,一定要弄得舉手投足都一大堆規矩,和牽線木偶有什麼不同?”
和敬公主瞥見乾隆臉色漸漸不那麼好看,咳嗽了一聲,問身邊的太監:“怎麼,現在皇上駕臨,不用通傳了嗎?”
乾隆身邊服侍的太監覷覷乾隆神色,陪著小心道:“回三公主的話,皇上說五公主那裡,不用通傳。”和敬公主只好惴惴不安隨著乾隆進到內間,這時才有人通報了冰兒,裡面的聲音戛然而止。冰兒見乾隆、嫻貴妃和和敬公主進來,聲音一下子虛弱了許多:“女兒請皇阿瑪聖安;請嫻主子、三姐姐金安。”
乾隆冷笑道:“喲,身子骨還虛啊?”
冰兒自知剛才那番狂妄的大話被別人聽到耳朵裡了,既有些懊悔自己口不擇言,又惱恨這宮裡沒有一點隱私可言,只好期期艾艾道:“精神一向還好。胳膊和腿只怕還得將息好一陣。”
乾隆見她胳膊上打著夾板,楚楚可憐的樣子,有的三分氣也消了,坐下道:“倒是這樣還好,省得到處惹是生非。”過了一會兒又道:“舒赫德兆惠那裡,已經練得差不多了,預備著過了正月十五,欽天監挑好日子就出發。”
冰兒眼睛一亮:“我能也去嗎?”
“就你這斷手摺腿的?”
冰兒不吭氣,心裡腹誹:皇帝說話可真是難聽!乾隆見她一不高興,嘴又嘟起,眼睛又翻白,不服氣的樣子就跟寫在臉上一樣,便伸手在她頭上重重敲了一記。冰兒捂著額頭,只差要跳起來:“我又怎麼了?”
乾隆道:“還消我說?你既然不願意當‘牽線木偶’,只管肆意妄為下去,朕也不必天天著人教你,只多傳幾回板子捶你也就完了。”見冰兒一臉氣餒,又道:“《內訓》不過短短兩千字,說得都是今古女人的至理,小門小戶女子說不懂不學也就罷了,你難道將來也這副樣子下嫁?”
冰兒的臉“騰”地通紅。嫻貴妃也道:“皇上說的極是!五格兒過年後就十三歲了,離著指婚也近了。你瞧三格格,年歲也不大,聽說王府、公主府裡,無人不真心膺服。老話說:其身正,不令而行。若不是自幼學得的品行氣度,底下那起子人,又幾個是正心誠意的?所以五格格學習這些,也當盡心,將來少不得覺著皇上是骨子裡為你好。”
乾隆說點不中聽的話,冰兒勉強還能聽,見嫻貴妃不過一個外人,又隱約知道因太后屬意,嫻貴妃烏喇那拉氏於孝賢皇后去世後不久,便晉位皇貴妃,代攝六宮事,很快就將正位中宮,心裡覺得她是搶了母親地位的人,冰兒打心眼裡惱恨,臉上又掩不住,撇了嘴幾乎要頂嘴。和敬公主見不是話,忙笑語打岔:“皇阿瑪,嫻主子把我誇得太過了!倒是嫻主子代攝後宮事,我聽到盡是誇讚,女兒將來和嫻主子學的地方還多著呢!”
嫻貴妃心中熨帖,自謙了幾句,和敬公主這才把話轉到冰兒身體狀況上:“那日聽說你從馬上摔下來,可把我嚇著了,我出嫁前倒也騎過馬,那麼矮的小馬,都嚇得兩腿直打顫,你膽子倒是大,不過自己個兒身子,也不能不當心。”冰兒道:“也怪我經驗不夠,下次再騎這馬我就明白了,任它瘋跑瘋跳,我只抱住一個宗旨:抱牢了馬脖子,或者抓牢了韁繩,隨它怎麼蹦躂,也甭想把我再摔一次!”
和敬公主道:“阿彌陀佛!你還要再來一次!皇阿瑪要批准了才怪!”和敬公主眼睛瞥向父親,乾隆心裡倒在暗道:“有何不可?冰兒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