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己這個兒子的秉性,要是倔起來,心裡頭也住著一頭牛。再者,他也覺著時候已差不多,該見一見自己的兒子們了。於是,皇帝便讓高良士將李縝叫入了殿內。
“縝兒,你的病恢復地怎樣了?你不在府裡好好養著,定要來這大明宮裡作甚呀?”李重盛走上御榻,甫一落座,便關切地問道。
“啟稟父皇,兒臣沒有病,兒臣的身子健朗的很,多謝父皇關心!兒臣聽說,父皇龍體欠安,是以心中一直牽掛,今日定要來見一見父皇……兒臣適才一時情急,衝撞了高公公,望父皇恕罪!”李縝躬身施禮道。
李重盛笑道:“你沒有罪!兒子記掛父親,要來看看父親的病情,這……何罪之有啊!至於朕的病……縝兒呀,你且看看,朕……像個有病之人嗎?”言罷,李重盛又站起身,繞著御榻走了幾步。
李縝看著皇帝昂然的步伐,以及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那一股凌然的氣勢。此刻,李重盛一雙笑意吟吟的眸子裡精光內蘊,灼灼如電……這哪裡像一個病人的模樣?李縝立時欣喜道:“父皇已然病好啦!太好了!兒臣恭喜父皇龍體康泰、萬年吉祥!”
“哈哈哈!朕本就沒有病,都是宮外頭亂傳而已……倒是你呀!縝兒,瞧瞧你,頭髮都白了這麼多,氣色也不佳啊,看著哪像一個才四十三歲的人?……快坐下吧!高良士,給縝兒拿個皮凳子……”李重盛一邊笑著說話,一邊吩咐高良士拿來一個皮面兒的杌子,讓李縝坐下。
“父皇這般惦念兒臣,兒臣……兒臣心中真是感愧莫名!父皇放心!兒臣……咳咳咳!兒臣的身子骨強健的很!只是……只是前些日在蘇州府,不慎在太湖中落了水,稍稍受了些寒氣罷了……”李縝回道,說話間,又忍不住咳嗽出聲。他在太湖中溺水受了風寒,因為趕著日子回京,路上又是馬車顛簸,是以一直未得好生休養,便從此落下了寒症之疾。如今,他稍一氣急,便要忍不住幾聲咳喘……
李重盛道:“你在太湖中翻船落水之事,朕也聽說了一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李縝便將元月初八那一日,自己同薛濤、徐恪泛舟遊覽於太湖之上,竟被一隻巨黿興風作浪,將大船掀翻,幸得徐恪相救,後又遇厲成峰駕著官船趕到才得幸免,這一番經過,詳細稟告了李重盛。
“太湖中竟會無
端冒出一隻巨黿?!這太平年景,怎會有妖邪作怪?過幾日朕要讓司天監的袁卿去好好查一查!我大乾天下豈容這等妖物作祟!”李重盛聽了李縝這一番回稟,不禁略感驚奇道。他一邊緩緩踱步,一邊暗自思忖了一會兒,又回到御榻前落座,接著說道:
“這一趟南下籌糧,你辛苦了……下面的人都已將情況報給朕知,你此次在揚州府籌到了八十多萬兩銀子,在蘇州府籌到了四十多萬兩,加上杭州府吳文龍的,這次總共籌到了近二百萬兩銀子,很好啊!朕心甚慰!……有了這二百萬兩,眼下這一場大旱,總算能對付過去……縝兒,你可是為我大乾立了一大功啊!”
李縝聞聽皇帝竟對他有如此褒獎之語,這在平常是極其難得之事。他頓時站起身,急忙向皇帝俯身行禮道:“父皇!兒臣此次奉旨南行,上仰父皇天恩浩蕩,下賴臣工勠力同心,方得順利籌銀,也幸而不辱使命!兒臣這點微末之勞,又怎敢當父皇如此盛讚!父皇為我大乾天下,夙興夜寐、宵衣旰食,七十載憂勞不輟,方才有這前無古人的康元盛世。與父皇經天緯地之功相比,兒臣區區纖芥之功,不過螢火之光罷了……”
李重盛擺手讓李縝坐下,微笑道:“坐坐坐!縝兒呀,不必拘禮!……朕與你既是君臣,也是父子,今日,咱們便不談君臣之事,只敘父子之情!你這一趟南行,朕可也有兩個月沒見你了……目下已是晌午,高良士,叫尚膳局去備一桌午宴,朕要與老四好好喝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