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仇深似海嗎?”
她冷冷地一笑,說:
“這也用你這樣大驚小怪嗎?告訴你我殺她的原因,那就是因為我曾經是個舞女,而一點紅也是舞女,作為舞女所有的男人都是我們的主顧,所有的舞女就是我們的敵人。”
我真的笑了,說:
“淳妤,你真是一個天才,你說的也真是個笑話。”
她哈哈大笑著說:
“將來你也會變成一個天才的,我要讓一點紅成為你天才之路上的第一個成熟的點綴。”
我們都沉默著。她的笑聲熔化在米黃色的空氣裡,變成了超凡脫俗的恬靜。我的心境沉靜得透徹,無波無瀾。我明白我永遠擺脫不了淳妤的糾纏,我仰起頭向四周望望,屋頂一副刺目的圖案破壞了我的心境,擾亂了米黃色的恬靜,我忍不住問:
“屋頂是你們日本國黑色的太陽旗嗎?”
她欣喜地點著頭說:
“是我大日本國的國旗,它光芒萬丈,像太陽一樣永遠普照著整個世界,我愛它!”
我感到心口被什麼東西緊緊堵住,我快窒息在她的面前。我問:
“你是不是以後還要和我生活在一起?”
她說:
“是,我們以前是主僕,接著是敵人。現在不僅是鄰居而且還是情敵,我告訴你,我也一直愛著野原一郎。”
我說:
“我不愛他,我也不是你殺人的工具,希望我們各行其便。”
她忽然有些激動了,大聲說:
“不,你已經愛上了他!高根生給你的愛是假的,你一直生活在自欺欺人的日子裡。”
我因為被她點中了我的要害之處,一時也尋找不出一句恰當的話回她。半天,我用另一種很溫柔的語氣和淳妤說:
“我很奇怪,怎麼在我多次和野原君的會面中,從來沒有聽說過你們曾經交往過的事情,和你們在日本的往事。”
淳妤長嘆一口氣說:
“也許是不方便,或者是不願意提起吧。”
我關切這個影子能不能甩掉,便單刀直入:
“你要陪伴我一直住下去嗎?”
她說:
“自然。假如你不殺一點紅我將要永遠陪伴你下去,一直到底。”
我問:
“我們和以前的關係一樣嗎?”
她說:
“姑娘就是副姑娘的架子,都做了階下囚了,還要我像以前一樣伺候你?”
我說:
“我難道只有殺了一點紅,我才能獲得自由嗎?”
她憤然地回答:
“不殺她也可以,那你必須去死,要不高根生一夥是不會再露面的。”
淳妤走了。她也許離開了公寓,也許回了閣樓。我簡單地換了一套旗袍拿了一把摺扇,打算去霞飛夜總會安排一下。可是當我帶著滋芽要走出公寓的時候,幾個穿便衣的憲兵擋住了我的路,很禮貌地說:
“姑娘,對不起,外面很亂,我們得為姑娘的安全考慮,請姑娘回去吧。”
我折了回來。我沒有狡辯,我不明白,怎麼偏偏我租的是淳妤的公寓?細想,這又沒有什麼蹊蹺的,他們的用意全都在我的身上,我是插翅難逃。
我上了樓。腦子裡全是關於淳妤的疑團,滋芽在我的身邊默不作聲地站著,有一種寂寥的感覺襲上我的心頭。我感到疲倦滲到了自己的骨頭裡。我明白,我以後應該怎樣再和淳妤很友好地度過這段時間。
我走到視窗,開啟窗戶。窗外是明媚的陽光和盛開的鮮花,空闊的街道和往復的日本汽車。只有少數的冬青樹失去了生命,街面上基本沒有行人,被日光照射著,發出慘白的光,冷漠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