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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上,抬起頭看了看天。火辣的陽光分外刺眼,讓他感到一陣暈眩。他已經記不得最後的那頓飽飯是在什麼時候享用的,他現在的樣子活脫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甚至連乞丐都不如。髒烏的頭髮粘著幾顆飯粒,板結成一縷縷,黏忽忽地耷拉在他額頭上,從那裡不斷流淌下來的汗水沖刷出烏黑臉龐下面還能看到一條白亮。t恤衫已經髒得看不清原來的顏色,皺巴巴地貼在他身上,牛仔長褲豁開了一個流通內外空氣的大口,灰濛濛的皮鞋也只剩下一隻還穿在腳上。

以前他可不是這個樣子,用瀟灑倜儻形容當年風華正茂的他一點也不誇張。不過那已經成了久遠的記憶,他嘆了口氣。自從那天怒氣衝衝地離開奉獻了十多年青春時期最美好時光,而今依舊兩手空空;想起來憎惡無比的銀行來到廣州以後,他就奔忙在尋找工作的路上。現實與理想之間的巨大差距讓他不得不嚥下這杯輕率的苦酒。帶來的生活費已經花光,工作還沒有著落。鳥籠一樣的房間租金剛到期,面目可憎的老闆娘就把他的行李扔出屋門。十年前從上海財經大學工業經濟系畢業的時候他還是個天之驕子,十年後的他什麼也不是,長期辦公室的生活淘空了他的身體,也磨滅了他的光輝。最後一次求職是附近的一家地下成衣製造廠,然而體檢表上肝功能的一個鮮紅的十字,破滅了他唯一的最後的選擇……成為一名靠體力吃飯的工廠熟練工人的希望。

他已經一無所有,飢餓讓他不得不面對現實。在人群鄙夷的目光中,他不再擁有自信和尊嚴,乾瘦的手託著一隻從垃圾箱裡翻出來的破瓷碗,明顯營養不良的臉流露著最謙卑的笑容沿街乞討。現在他每天最後可做的事只是呆坐在路邊林蔭道的石凳上,看著奔忙在大街上急促的人群,眼裡只剩下對有事可做和能吃飽肚子的羨慕。

昨天夜色蒙朧的時候,他象往常一樣蹲坐在街角,準備享受從垃圾箱裡撿到的半盒剩飯。那裡面還有幾塊肉片和一些綠油油的青菜葉,多麼好的一頓美味,上天眷顧。當他噙著淚水,低下頭進餐的時候,幾個人影從陰暗的角落裡閃出來,一隻破麻袋準確無誤地罩在他的頭上,接著是雨點般拳腳和棍棒。他能做的只是用手護住身體最軟弱的部位,默默地忍受著,甚至不想求饒。不幸降臨的原因是,他違反了規則,侵犯了盤踞在這裡乞丐群的利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忍受著直到暈倒在地上,失去知覺。於是那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他裝入麻袋,拖到海印橋上。在最後的關頭這群人退縮了,長時間討論的結果是結他一點教訓已經夠了,實際上這夥乞丐誰也不想背上親自動手將他扔入奔騰的珠江的罪名。

清晨太陽昇起來的時候他醒了。顧不上身體的疼痛,他急忙伸手入懷,摸了摸胸口。還好,那裡有一塊祖傳的玉訣,硬硬地還在。這是他家的傳家寶,是他所剩下唯一的對故去父親的懷念。當年父親臨終前親手交給他的時候,掙扎著告訴他這是塊通靈的玉,世代相傳。上面依稀可見四個字,“授命於天,得道永昌”,是他家先祖當年隱姓埋名,從北方逃難到這裡時帶著的身份憑據。先祖交代過,玉在人在,玉亡人亡。因此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他也沒想到把它賣掉。可是,現在,他用不著它了。

整個上午他就這樣呆呆地坐在橋面人行道上,任憑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何處是我的歸宿,他內心裡不停地問自己。前程路路斷絕,看不到未來有一絲光亮。如果這樣活下去,真是生不如死,不如早點結束生命,讓自己超脫這俗世的煩惱。

當他做出最後決定的候,天與地之間悄然變成一片混沌黑暗,陣風颳起他的破衣裳,詔示著一場大暴雨即將來臨。鄒天翔用最後的力氣掙扎著站直身體,面對著滾滾向東的珠江,他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勇氣。當他決定要伴隨著大江一起奔向大海懷抱的時候,他胸口的玉訣發出幽微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