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七天二十四小時的監視,‘不管什麼天氣都不會漏水’,像我祖母常說的那樣。我們必須非常小心,把你的證詞搭建在弗格森的證詞上面,只做些細枝末節的改動。再說,你的態度改變太快,上一秒如此生氣,以至於要動手打人,下一秒又同意提供幫助,沒有陪審團會相信這樣的故事。我並不介意撒謊,斯坦利先生,但現在,最明智的舉動是對你的律師說實話。”
一輛推車在門外經過,沒有橡膠包邊的金屬輪子哐啷作響。
“斯坦利先生?”
“對,好吧,”當事人按了按鼻樑,“那個包裹,裡面有一封信。”
吉布森往前翻了幾頁,查驗之前的筆記,“是什麼讓你覺得有必要隱瞞這封信?”
“我擔心這會讓我聽起來像個事先知情的同謀者。”
“還有什麼是我該知道的嗎?”
“只有這封信。”
吉布森打量著他,皺著眉頭,就像人們用單片放大鏡檢查二手珠寶,在心裡掂量瑕疵會不會影響價錢。在她身後,雨抽打著雙層玻璃窗,雲層的顏色像夾裹著碎石的泥水。
“我發誓,吉布森小姐。”
律師撕掉一頁紙,揉成一團,塞進外套口袋裡,鋼筆尖憤怒地刮過紙張,劃掉一行行筆記,“科爾曼從沒在你門外出現。”
“沒有,”斯坦利發出介於笑和咳嗽之間的聲音,像是嗆到了,“是我去找他,就像以往一樣。”
——
我親愛的朋友,信是這麼開頭的,自始至終沒有提及這位親愛的朋友的姓名。他用的是鋼筆,墨水在劣質信紙上四處泅開,彷彿血跡新鮮的彈孔。明天的飛機,他接著寫道,沒有鋪墊,也沒有解釋。我必須離開,他們無處不在,M。塔克下令關閉實驗室,上週六深夜,一群穿著制服的豺狼帶著搜查令闖進了研發中心西翼,她想要我的筆記,聲稱那是政府財產,這是一個附有巫術的字眼,我以前明白它的好處,現在我該見識它的壞處了。
嬰兒尖厲的哭鬧聲猶如警笛,斯坦利猛地驚醒,下意識地摸了摸外套內袋,折起的信還放在裡面。機艙裡一片昏暗,他把遮光板往上推了六英寸,舷窗外的黑暗平滑而嚴密,猶如蠶繭。
誠實地說,我的朋友,鋼筆在這裡劃破了紙,寫信的人試圖補救,反而弄得更糟了。在我們之間,我一直認為我是比較聰明的那一個,但事實上正好相反。你同時還是更果斷的那一個,離開總是比留下更需要勇氣的。這一段的末尾被塗掉了,完全無法辨認。寫信人另起一行,字跡變得潦草起來。
現在是凌晨兩點半,開了一瓶酒,讓寫信變得容易一些。我懷疑這麼做的意義,也許包裹永遠也到不了目的地;也許再過一小時就會有人破門而入,用一個籠子把我運回倫敦,塔克會得到她想要的。阿勒頗事件過後蛇被關回鐵箱裡,扔進大海,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既然你看守不住這些不會跑的藥劑,’她說,‘MI6會代勞。交出一切’。
你可以想象我的回答。
嬰兒還在哭嚎,前排的年輕父母極力安撫,一臉疲憊和困惑,似乎並不明白在毛毯裡扭動著的是什麼玩意。斯坦利關上遮光板,看了一眼手錶,離降落還有五小時。鄰座乘客在睡夢中發出含混的咕噥聲。
當年的秘書長,現在的外交大臣,也許是明年的首相,塔克需要剪除以前留下的枝節,你,我,吉姆,還有萊恩,如果他跑得不夠快的話。我很抱歉,我並不是故意要把你推進危險的境地裡(又一次),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兩個都從未離開過這個火坑。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絕對不會離開IG,至少不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她不會讓我活著,只有屍體才不會洩露秘密,或者把鐵箱裡的蛇賣給美國人。
他睡著,再次醒來,渦輪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