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
溫曉感覺自己的眼睛模糊得厲害,牽著他走的身影變得模糊,好似變成了那時站在他身旁舉杯喝著桃花釀的仙君。
這已世,他卻還沒來的及,給他再送一杯桃花釀……
溫曉腳步一跌,倒入了旁邊的人的懷裡。
鼻翼中充斥著熟悉的味道,幾百年來都沒變過……可這幾百年畢竟已經過去了……而他也太累了……
不行……還不行……
他勉強打起精神,睜開雙眼看著抱著自己的人。
這一世,他不是天上的仙君,而他的靈魂,也藉由凡人之軀,這一世,他們是普通的。
溫曉用力伸出手,想要撫摸蕭禹商的臉頰。
他動得很慢,很費力,手剛伸不到一半,就被那人緊緊握在手心。
蕭禹商像是知道溫曉想做什麼,將他伸出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溫曉笑著,指尖拂過蕭禹商的眉眼。
“你的長相,是沒怎麼變……同那時一樣的,很英俊……雖然你輪迴轉世,不記得我了……但我記得你,我告訴你……不是怪你,只是有句話,遲了那麼多年,還是忍不住告訴你……”
感受到手被握得更緊,溫曉也回了回力氣反手握住他。
“我在崑崙鏡中看盡過往……不怪你……從不曾……”
“我喜歡你……從第一眼就喜歡你……不管是前生,或是……今世……”
他說得很慢,有點吃力,直到說完了想說的,才安靜地靠在蕭禹商的懷裡,慢慢地闔上了雙眼,將這凡間一切,包括那個心心念唸的人,隔絕在了世界之外。
一月後,陳國正式接受了東襄的封晉,成為了東襄的附屬。原三王子楚鈞接受旨意,執掌陳州,封為南臨王。
大軍凱旋歸來,都城的人們都跑到外面迎接他們英勇善戰的英雄,卻只迎來的一身素衣的將軍。
一直虎踞在旁的陳國問題得到解決,本是一件普天同慶之事,但他們年輕的將軍卻扶著一具棺木慢慢走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絲毫沒有打了勝仗的喜悅。像是被他感染,全體軍官,都安靜地走著,諾大的隊伍裡,幾乎聽不到人聲。
百姓們竊竊私語,看著那具棺木被放在了祭壇邊上,那將軍走到祭壇上,跪在了親自前來迎接的皇帝身前。
“臣弟拜見皇兄。”
君策看見以往瀟灑英俊的皇弟變成這副樣子,心中準備好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只好伸出手把人拉起來緊緊抱住,衝著他的背上連拍了兩掌。
“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本想問些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出口。事實擺在眼前,已經不需要再問了。
撇去了君臣之禮,這一刻,君策也只希望這份親人的溫情能彌補這人心中的缺失。
這一仗,打得很漂亮,卻結束得很迅速,彷彿陳國的盤踞就像一場笑話。
蕭禹商神情依然帶著些許如常的淡漠,眼睛卻空得可怕,像是這一場仗將全身力氣都被抽光了。他甚至找不出一句話來安慰他。
“皇兄如果沒什麼事,請恕臣弟先行告退,好久沒舒舒服服洗個澡了。”
君策盯了蕭禹商兩眼,默默嘆口氣,又或者是鬆口氣。
“去吧。”
蕭禹商往王府走去,還是帶著那副棺木。他沒有告訴黎城溫府任何關於溫曉的訊息,就這樣強行地將溫曉帶了回來。
他有私心,他實在不想再與這個人分開了。這一生,彷彿早已隨著溫曉,結束在了邊關暖而溼潤的風中。
背後的君策看那人消瘦的背影,深深嘆口氣。
木棺中只有一副白骨,溫曉那天就那樣閉上眼離開了,原本依託的肉體缺失了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