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端到他嘴邊,可他卻蹙起眉頭,微微別開臉。
“怎麼啦?”我疑惑地問,“是不是嫌藥太燙?”
“不是。”他輕輕推開藥碗,臉上突然現了孩子般忸怩的神情,“這藥……聞起來那麼苦……”
“不是吧二少爺?”我哭笑不得,“你會怕吃藥?!你不是在山上學了好久的醫術麼,好象老是要嘗藥的!”
他驀的紅了臉,卻仍是不肯再靠近那口藥碗。
“好吧。”我挫敗地點頭,“你要怎樣才肯喝藥?”
拎著藥碗走出房間,我厭惡地捏住鼻子,可胃裡仍舊時不時地湧上一股藥氣,弄得我直反胃。
安喬陽怎麼弄來這麼苦的藥?我在現代喝的加上上次在揚州喝的治眼睛的藥也沒這一碗藥難喝!
安喬生也真是惡劣,竟然非讓我喝第一口,只是一小口,害得我到現在還噁心得很。
可是,他後來卻大口大口喝得痛快極了!
突然——
我噔噔噔大力走回房間:“安喬生!你騙我的對不對?!你根本不怕喝藥的!”
不過沒人應我。
安喬生還是靠在床上,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去了。
“睡得這麼快?”我懷疑地伸手在他眼前比畫,他兀自沉睡,頭有些低低地傾下。
“他睡了麼?”
身後有人淡淡開口,我轉頭看,是安喬陽。
“好象是吧?”我有些踟躇地應著,“可才一小會兒的工夫……”
“我在藥里加了寧睡散。”安喬陽在床邊坐下,伸手替安喬生把脈,“喬生的毒一時半刻無法清除,這裡的藥草有限,我想把他帶到山上去。”
“是……你師傅那裡,綠蘇那裡麼?”我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是。”安喬陽點頭,然後抬頭笑著看我,“你幫我照顧喬生,好麼?”
在去山上的路上,安喬陽怕其他人趕車不上心,就買了馬車親自坐在車頭駕馬。
安喬生一路上都在昏睡。
我在車廂裡墊了好多棉被,可以讓他儘量睡得安穩些。
只是在昏睡中,他還時不時地咯血,到後來,我不得不扶他半坐起靠在我肩上,這樣的話,他才不至於被自己的血嗆到。
從白日到黑夜,再從黑夜到白日,我看著安喬生青氣漸重的臉,竟然難過得騰不出手拭去眼中常常無端湧落的淚水。
第一次感覺路途如此之長。
第一次明白,為什麼近在咫尺,卻好似天涯。
終於來到了山腳下,安喬生被安喬陽背在了背上。他臉上青氣氤氳,頭沉重地垂在安喬陽的肩頭。
我突然悲從中來,話裡帶了哭腔:“大少爺,我們……我們還來得及麼?”
有一隻手輕輕碰我的臉:“燦燦……不要哭啊……”
我錯愕地抬眼,安喬生正微睜眼看我,嘴角勉強扯起一絲笑容。
“燦燦不要擔心。”安喬陽安慰我,然後偏頭對背上的安喬生說,“喬生,準備好了嗎?我們要上山了。”
“恩……”他艱澀地應聲,眼慢慢閉上,頭重新沉沉垂下。
他在我面前一向是青松般有力挺拔,現在卻虛弱如病重的孩童。
我心裡一酸,鼻尖微涼,抬頭看,昏暗的天空開始落雨。
以前有一個小表弟,比我小一歲,才五六歲的年紀就分外聰穎懂事。
他常常帶了他爸爸買的積木玩具和我一起玩,我總是亂搭一氣,而他則搭得極其雄偉壯麗,很難看出只是一個孩子的遊戲;他常給我講故事,是我們那個時代很流行的《365夜童話故事》,我聽著聽著,往往豔羨不已,同樣聽媽媽講過,自己淺淺看過,可他能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