娓娓動聽,我卻偏偏不能。
他讓我欽佩羨慕的還有很多,有時我會覺得,是不是我們投錯了時間,應該他前,而我後。
可那些都有什麼用呢?
他那麼小就得了白血病,要整天吃藥打針掛吊瓶,醫院好似他第二個家。
他躺在病床上掛吊瓶的時候,我去看他,他還笑著喚我,姐姐,姐姐,眼裡閃著沉靜又快樂的光。
他終於在病床上閉眼,被雪白布單矇住時,他也還是七歲。
在他的墓前,他的媽媽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他的很多書在火盆裡化為黑色灰燼,風一吹,零亂如蝶,渺茫如塵。
可記得很牢的一幅畫面,就是他在病床上掛吊瓶,眼裡閃著沉靜又快樂的光,笑著喚我,姐姐,姐姐。
那樣的他,和現在躺在床上的安喬生何其相像。
可又何其不像。
我坐在床邊,伸手撫去他額前微亂的發。
喝了安喬陽新煎的藥後,他的臉色不再青白得嚇人,開始有了淡淡的紅暈。
只是,他看似兀自安靜地沉睡,卻在替我默默受著難忍的罪。
忽然耳邊好似一陣微風拂過,再看時,門前多了一個素淨的女子。
她著淡石青的衣裙,幾縷黑髮在腦後綰了小小的一彎,別了一隻相當別緻的黑玉簪子,餘發則靜靜落在肩頭,唇角微抿,眼神安然淡定。
她悄然立於晶瑩剔透的雨幕之前,宛若一抹淡青煙氣。
“是容姑娘嗎?喬生好些了麼?”屋外落著淅淅瀝瀝的雨,她的聲音卻似從雨中緩緩游出,清雋悠長。
我怔怔地起身:“你……你是……?”
“我是綠蘇,尹綠蘇。”她輕輕走進,在安喬生床邊微微欠身彎下。
“原來……原來你就是綠蘇。”我喃喃道,“你就是大少爺和二少爺的小師妹。”
“他們這樣說麼?”她抬頭,唇邊溢開一抹輕笑,卻隨即又低頭看安喬生,音色淡然,“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今日的綠蘇,不似往日。”
她伸出蔥白細長的手,輕柔地撫過安喬生的眉眼,輕嘆道:“喬生,許久不見。”
我呆呆佇立在一邊,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
一路上,我都在想著她會是怎樣的模樣,經過那樣的情傷,還要日夜受著病痛的揪折,想來會是如何的滄桑不已。
可是,她微抿的唇角,安然淡定的眼神,輕柔撫過安喬生的手,還有那句淡淡的“今日的綠蘇,不似往日”,讓我心中曾經對她的憐憫瞬間蕩然無存,甚至我突然覺得,站在她身邊的我那麼弱小,才是一個需要憐憫的人。
各花入各眼
雨停後,山上空氣異常清新。
時值深秋,清涼秋意中夾帶了絲絲寒氣,山林盡被染了紅黃之色,遠看去,一層夾著一層,一層又蓋著一層。再經了雨水的潤澤,滿山氤氳了溼溼潤潤的霧氣,好似剛被洗透的濃墨山水畫,有著說不出的美妙韻致。忽然就想起了不知哪個詞人的一句詞——愛渠入眼南山碧。
是啊,愛渠入眼,南山滿目皆碧。
我站在小屋門口,吸了一口長長的氣,再徐徐撥出,心裡慢慢清亮。
“好看麼?”
綠蘇從屋內走出,也不看我,只是望著腳下起伏的山巒問。
“恩。”我輕點頭,“很好看,空氣也很舒服。”
她轉頭看我,眼裡微微現了笑意:“此山就名落雨山,不是山上常落雨,而是落了雨後,山就格外的清新幽致,不似有些小山頭,雨後只是滿腳的泥。”
她的話語裡似乎另有深意,我頗有些不樂,便說:“那倒不見得,山高有其深遠之意,山小也自有其俏皮之妙,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