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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羅蘭身邊沒有喝的,而且即便有也只能讓金潤潤唇。受傷的人若喝了水很可能引起嘔吐,而嘔吐則將導致窒息。於是,他說:“抱歉。”

“不,你不必。”他又舔了舔上下唇。“傑克?”

“在那兒,躺在地上。你認得他?”

金想笑一笑,“寫過他。上次和你在一起的那人在哪裡?埃蒂在哪兒?”

“死了。”羅蘭說,“死在底凹-託阿了。”

金一皺眉,“底凹……?我不知道。”

“不。這就是我們到這裡的原因,為什麼必須要來的原因。我的一個朋友已經死了,另一個也生命垂危,泰特已經解體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懶惰、膽怯的人停止了工作,不再做卡指令他去完成的事情。”

路上沒有來往車輛。除了狂吠的狗、哀嚎的貉獺和唧唧喳喳的小鳥,整個世界是安靜的。他們剛剛可能在時間裡凝固了。也許是凝固,羅蘭想。他已經看夠了,因而會相信這種事情確有可能發生。一切皆有可能。

“我失去了光束。”金躺在覆滿厚厚松針的樹叢邊。初夏的陽光籠罩在他身邊,一片炫目的金色和綠色。

羅蘭將手伸到金的身下扶他坐起來。作家痛苦地喊了一聲,因為右胯骨已碎裂,臀部的每個動作都牽扯著碎骨,但他沒有拒絕。羅蘭手指天空。雪白肥厚的雲朵——迷路的天使,眉脊泗的牧牛工這樣形容它們——靜靜地懸掛在藍色的天空中,但他們頭頂正上方的雲朵卻並非如此。那些雲飛快地朝天際飄去,似乎被一陣細流疾風吹跑了。

“那兒!”羅蘭在作家擦出血來、塵土聚集的耳邊兇狠地低語。“就在你頭頂上!在你周圍!你難道感覺不到嗎?你難道看不見嗎?”

“看見了,”金說,“現在我看見了。”

“是啊,一直都在那上面。你沒有失去它,你只是移開了你那雙懦夫的眼睛。我的朋友不得不救下你,讓你再次看清楚。”

羅蘭的左手在腰間摸索著取出一隻彈殼。起先,他做不了族人那古老、靈巧的動作;因為他的手抖得太厲害。他只能不斷提醒自己:要是再抖個不停,就會錯失更多良機,而就在他忙於痛苦地給這個男人作解釋時,傑克就會死,所以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抬起頭,看到那女人正拿著他的槍對著坐在貨車裡的司機。那還不錯。她很不錯:為什麼乾神不能給黑暗塔的故事裡添上像她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他決定帶上她走,這主意看來是正確的。甚至連那兩隻惡魔般的狗和貉獺都已經不叫了。奧伊正低頭舔舐著傑克臉上的油塵,子彈和手槍則在車廂裡大口大口享受漢堡肉,這下子,它們的主人再也不會來干擾它們了。

羅蘭轉頭看著金,手指背上的彈殼跳起了那古老的小舞。金幾乎是一下子醒悟了過來,大多數曾被催眠的人都會這樣。他的雙眼仍然睜著,但現在似乎他看穿了槍俠,看著他身後的某處。

羅蘭的心尖叫著催促自己儘可能迅速地完成這一步驟,但意識卻依然很清晰。你決不能失手。除非你心甘情願讓傑克無謂犧牲。

那女人正看著他,敞開的車門裡,那個司機也看著他。苔瑟寶慕夫人正在與之抗爭,羅蘭覺察到了,但布賴恩·史密斯已經跟隨金進入了沉睡狀態。槍俠對此絲毫不感到驚訝。如果這個人稍有預感,知道他將在這裡做什麼,那他一定會逮住機會逃跑。哪怕只是暫時逃離也好。

槍俠將注意力轉向了這個人,他猜想,應該說是他的傳記作者。他開始催眠了,就和上次一樣。在他的歲月裡,那不過是數日之前。而在作家的生涯中則是二十年多前。

“斯蒂芬·金,你能看到我嗎?”

“槍俠,我清楚地看見了你。”

“你上一次是什麼時候看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