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摒棄一切,她忘懷所有。但是,各自心中卻是清醒的,如果不要這麼清醒,也許就不會等待這麼久,就不會有種沉淪地獄的罪惡感。
此刻寒宵,罔顧一切的綱常倫理,輾轉依戀唇舌之間。血的腥甜早已過去,初時的愛護,早已化為身不由己的沉醉。天地神佛,皆不求,愛恨離愁,繞指柔,同墮地獄,俱不惜。
他是師,她是徒,一個謫仙,一個無邪,朝暾夕月,落崖驚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眼角流下淚來,她終於知道未問出口的答案,從來都不敢問,不敢奢求,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悠長的深吻,他緊緊摟著她,閉上眼,萬丈紅塵都在身外,唯有此刻耳鬢廝磨,唇齒流連,才是唯一的證明。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
輕咬重噬,緊攫慢取,如此一路,走到地獄的盡頭。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間無地著相思。
傾盡一生的愛戀,都在這裡……
青紗燈滅,萬籟俱寂,長宵裡,有冬雪簌簌。寒衾共臥,不知辰巳。
三千世界鴉殺盡,與君共寢到天明。
第67章 生死抉擇
朝雪落定,枕外幽寒衾內暖。細細端詳枕畔人,不知是夢是醒。俞懷風將手臂從上官那顏腦袋下挪開,她睡得正酣暢,翻個身,緊挨在他懷中,吐息溫暖。他將被子拉嚴實了,垂目看她的睡顏,手指輕輕揉在她只剩紅痕的眉間,再描過她眉眼、鼻樑、唇畔,指下肌膚細嫩光滑,讓人流連難捨。
他目光忽然一動,傾聽到百步開外的聲響,描畫少女眉目的手指一頓,轉向枕下摸出一顆檀珠,屈指一彈,朝三尺外案桌上的銅鏡打去。鏡面角度在檀珠擊打下被調動,霎時便反照出了房間外相應角度上置放隱蔽的另一枚銅鏡,彼處鏡面正反照出另一枚相應位置的銅鏡映象,如此這般對應十數處銅鏡,房間內的銅鏡便可照見紫竹居內外各個角落各個場所的情形。
銅鏡中,卓然帶領上百甲士一落長驅直入,將庭院圍了個水洩不通,更有衝鋒陷陣的十數人不作停留,直奔臥房而來!
俞懷風低頭看了眼睡得香甜的上官那顏,本想讓她多睡會兒,此時卻別無他法了。從枕下再取出十來枚檀珠,擱於手指間。房門轟的一聲被撞開,陣前甲士洪水般闖入,同一時間,只見十幾道暗影飛過,只聞十幾處冷冽的破空之聲響起,盡數擊向破門而入的甲士,眾甲士只覺或額頭或胸口或腿部被一股極大的力道襲擊,紛紛哀嚎一聲,被擊飛了出去,東倒西歪於院中。而房門此時則嘭的一聲被關上!
清早的喧鬧如煮沸的湯水,上官那顏在被子裡動了動,伸著懶腰睜開了眼,一眼便見側身而起的俞懷風。她愣了一愣,看清處境後,臉上忽地一紅,一隻手扯著被子,一隻手忙從他腰間收回。
俞懷風深眸瞧著她,瞧得她垂下眼睫,將頭蒙進被子裡,悶聲道:“對不起,師父!我、我該死!……你、你不要往心裡去!”
俞懷風轉頭看著銅鏡,衝鋒甲士士氣被摧毀後,眾人未敢輕舉妄動,只嚴陣以待在房門外。他斂目,動手將上官那顏從被子裡拖出來,輕輕拍了拍她額頭,問道:“不要往心裡去,是什麼意思?”
上官那顏目光左右躲閃,偷眼看他衣衫凌亂髮絲垂散的樣子,目光碰到他清絕的面容,又立即避開,心跳如擂鼓,憋得實在難受,快要哭出來,“師父的清白之身,都被毀了,我罪該萬死!師父的仙風道骨,都葬送在我手裡了,我、我昨晚是故意的,我、我故意咬自己的,師父是無辜的,你就當、就當什麼也沒發生,我不會說出去……”
一邊哭訴,她一邊往床下爬,無比悽切。
俞懷風抬手揉了揉眉心,而後按住她的手。上官那顏魂飛魄散,往外爬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