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莫輕晚當真是有些手段,莫家家大業大,訊息自是靈通。
親兒子鬧事下了大獄,莫父的兩隻耳朵,反而還被堵住了。
莫輕晚聞言也懶得再惺惺作態,她收起了依舊乾乾爽爽的帕子,坐直了身子。
“家中在鶴州府的生意出了岔子,家父前去處理,分身乏術。”
就這麼巧,莫宗凱下獄,莫家在鶴州府的生意就出了岔子。
沈箏捻著手指,問她:“依莫小姐所見,鶴州府這岔子,能讓莫家主處理多久?”
——能把人拖住多久?
可別餘正青那邊兒剛開始辦案,莫父就衝了回來,上躥下跳要撈兒子。
“月餘。”莫輕晚只覺與沈箏說話輕鬆不已——如何繞著說,對方都能聽懂。
她低下眸子,輕聲道:“若家父路上生變,則最多兩月。”
還路上要生變都想好了。
看來莫輕晚與整個莫家,當真有無法轉圜的矛盾。
沈箏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事兒,能將莫輕晚逼到如此地步?
她之前以為莫輕晚是想爭莫家家產——將唯一繼承人搞下臺,那她便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雖然這些家族鮮少將生意交給女兒,儘管這個女兒是嫡女,可在他們眼中,只要女兒出嫁,那這些家產,便是帶進了夫家。
可嫡子都沒了,家產不給嫡女,給誰?
——莫不成一把年紀了再生一個。
真這樣的話,沈箏也只有“誇”他們一句“有魄力”。
但照如今形勢看來,以上的猜測卻被推翻。
若莫輕晚真的只是想爭莫家家產,她就不會一點兒後路都不給自己留——弟弟下了獄,一點都不打點。
如此行事太明顯,待莫父歸來,莫宗凱的事兒蓋棺定論,那莫輕晚“謀害胞弟”的名聲,也在家族中坐實了。
那還爭個啥家產?不被趕出家門都是極好的了。
沈箏雖好奇,但此事終究是莫輕晚的私事。莫宗凱本就不是個東西,她與餘正青也不過是按制辦事,也不怕留辮子。
反倒是有莫輕晚幫忙將人攔著,她與餘正青行事更加便捷。
“說來倒要多謝莫小姐了。”沈箏想起莫宗凱,問道:“好歹是至親,想必莫小姐現在心中也難受,可要去探望莫少爺一眼?”
——可要去落井下石一番?
莫輕晚面上終於有了些許不一樣的神色,抬頭問道:“小女可以嗎?”
“當然可以。”沈箏起身走在最前,“大周律法,至親可探視下獄之人。不過還好莫小姐來得及時,不然後面莫少爺被移押至府衙,探視流程會更加麻煩。”
沈箏看不到她神色,只聽她輕聲道:“多謝沈大人。”
不過半刻,三人便到了大牢門口,這兒也是縣衙唯一沒有翻新修葺的地方。
獄卒見沈箏前來,趕緊領著他們去了莫宗凱所在的單間——牢中只關了他一人,除了他,也沒人可看。
牢中昏暗,不分晝夜。
莫宗凱的“單間”在整個牢房中稱得上寬敞,但同時也是耗子最多的一間。
他何時過過這等委屈日子,只見他縮在牢房一角,背部緊緊抵著牆面,看那模樣似在睡覺。
當他聽見叮叮噹噹的鎖頭聲後,又猛然抬起頭來。
他瞪大雙眼想看清來人,奈何四周太黑。
“有點黑了。”沈箏也說。
獄卒一撓頭,從懷中掏出火摺子,小聲道:“就屬下兩個與他在這兒,所以屬下想著點燈太過浪費......大人且稍等。”
這邊動靜被莫宗凱聽了去,他猛然爬起身來,衝到叢棘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