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受傷了,他頭上裹著的紗布裡都浸出血來了,他都這樣了,還玩命地去跳起來和人爭搶頭球幹什麼呀?他大腿也教人踢了好幾腳,她都沒看清楚是哪個黑心腸的人踢的……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怎麼就那麼不要命哩?
電視臺的編導們顯然清楚什麼才是觀眾最關心的。當梳洗整理停當的邵文佳回到客廳時,電視裡兩個主持人還在一臉幸福地談論著這場對展望生死攸關的比賽,配合他們的討論,螢幕裡不時插進比賽的場面:雷堯那粒無比珍貴的扳平比分的進球、任偉那記猶如神來之作的遠射、還有歐陽東那次悍無畏懼的頭球破門……當然,他們也沒放過歐陽東和任偉那場突然爆發的衝突,雖然他們現在還不清楚這次爭吵的內容到底是什麼,而且,當主裁判向兩人各自掏出一張黃牌警告時,這倆主持人還氣哼哼地把兩個隊員好一通奚落,可他們都隱約覺得,那兩個幾乎廝打到一堆的傢伙卻偏偏點燃了展望隊員們的鬥志。誰都可以看出來,當山東隊罰進那粒點球后,展望隊員們幾乎都放棄了,可那次爭吵後,少一人的展望卻居然在場面上壓住了對手,要不是那個瞎眼的主裁判忘記帶上眼鏡,莫名其妙地判給雷堯一個越位,展望當時就能把比分扳平……
一臉血和汗的歐陽東到底都向自己的隊友吼了些什麼?哭得就象個孩子般模樣的任偉又說了些什麼?那群垂頭喪氣的傢伙怎麼忽然間就爆發出那麼大的熱情?整整一個賽季裡好象都沒見他們象今天這樣玩命呀……
本來想對秦昭說兩句玩笑話的邵文佳也看得楞住了。歐陽東捏著拳頭暴怒地呵斥自己隊友時,那張扭曲的臉龐和憤怒的眼神一下就攝住邵文佳的心,那一剎那,她覺得自己心靈深處的某種東西就象琴絃被人撥動一般,發出嗡地一聲,一股教人暈眩的麻痺感覺,就如同電流一樣,從她的頭頂開始流淌,瞬間便佔據了她的全身……
當邵文佳清醒過來時,她才發現自己的眼睛看什麼都是霧朦朦的。
一直到電視臺的廣告都播放了好半天,站在沙發邊久久沒說話的邵文佳才無力地對秦昭道:";去吃飯吧,";她要很努力才能讓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他們贏了,咱們倆也應該為他們慶祝呀。要不,你餓瘦了,等房東回來,指不定就會把我這不稱職的姐姐給攆出去的。";
在那家新疆風味的燒烤店裡,邵文佳點來一大堆烤得吱吱冒油的羊肉串,又要了好些看上去還算乾淨的熟食和素菜,還教店裡的小弟拿來兩瓶啤酒——她平時一般不喝酒,可現在她得喝點,要不,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臟能不能經受住這樣的激盪。她這還是生平第一次為一場體育比賽而如此激動啊。
真的是為那比賽而激動嗎?善於思考和觀察的邵文佳立刻追問自己。
……不是的。她很不情願地告訴自己,她確實不是為那個瘋狂的比分激動,雖然她從來不看足球,可她也知道,這種比分並不常見;她也不是因為那些球迷的瘋狂舉動而被感染,雖然那麼多男人聚在一起熱淚盈眶地高歌嘶吼的情景也很難看見一回。
那是為什麼?
……不知道。答案愈加地蒼白無力……
吃飯時邵文佳不停地變換地話題,期望能喚起一直沉默的秦昭的注意力,還不斷地望她碗裡夾菜,可秦昭吃得很少,話說得更少,一直都在呆呆地出神。偶爾地,她也會用微笑來回答邵文佳,可誰都能看出,她這笑容是很牽強的,她人雖然坐在這裡,可她的心卻早就不知道飛到了什麼地方。
";你該不會喜歡上那個歐陽東了吧?";邵文佳驀然問道,秀麗的眼睛閃爍著聰慧的光芒,跨過把兩人隔開的小方桌,定定地瞧著秦昭。她現在很想知道答案。
這個突兀直接的問題立刻便讓秦昭陷入驚惶忙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