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昂道:“本次事發即是天災亦是人禍,神農祭禮死傷共計千餘人,這是上蒼給予兒臣的懲罰,兒臣有負皇恩。蒼天悲憫,兒臣已深有痛悟。此去首要便安頓盛京百姓,兒臣會免冠而出,服喪悼唁,以恤傷亡人之家屬,以私囊彌補遺孀之失損。遺餘諸罪,便請父皇發落。”
一語述終,端得是陳罪之辭,卻頗有幾分蕩氣迴腸之感。
廉幽谷聽得費解,但裡頭的意思也全然明白:起因在她,可根源確是上天降罪於他。這是些個什麼歪論?
也不管那其中真相是什麼了,光聽殷世煊的陳述,廉幽谷便不想讓那髒水潑到他身上。急忙反駁,“父皇,兒臣知道錯了,不該那麼魯莽。請父皇降罪於我。”
皇帝平淡無奇地“嗯”了一聲,算是為此番問案畫上句號。
殿下殷世櫟廉昌豐等人莫不對目去看,雖然被殷世煊牽著鼻子胡謅了一遍,可到底做斷案的是皇帝他老人家。最後不管真相如何,只要皇帝認可,過程下發邸報,這就成為了事實。
“依實情來看,此事罪在太子妃。”皇帝一語完畢,當下所有相關人等,鬆氣的鬆氣,怨憤的怨憤。
鬆氣的自然是殷世櫟,怨憤的,自然是廉幽谷頭上掛著的那個姓氏一家子。
皇帝聽得清楚,下判地更為清楚,“太子妃素來禮法有失,德行不檢,為宮中周知。此番神農祭太子妃原應嚴於律己,多思悔改。卻不料依然我行我素,教而不化,為虎作倀。既陷臣民於水深火熱,又使天家顏面蕩然無存,此等大過,受大辟之邢綽之有餘。”
皇帝倏爾話鋒一轉,“然則,天家之子,德行敗壞自與長輩教養有諸多幹系。太子其一、廉相其二、朕也不例外。念在其稚子無知,死罪可緩,觀其日後行為再作定奪。其間禁著鮮衣釵環,禁食珍饈玉瑤,禁乘王公之車。最後,流於宮外,自行造化,考核半年方可回。期間若有不尊旨意行為,得民舉報,即行大辟!”
說到底,這便是流放死緩,已經是皇宮貴族裡頭極其重邢。殷世煊時下有些拿不準,皇帝會否再有法外之情。
卻聽皇帝又接著道:“見深,以上懲罰撰文下發邸報,全國張貼,太子妃流放期間若得臣民舉報,依旨行事。”
這下就算鐵板釘釘了。
“至於太子,神農祭禮一事有過無功。除安撫盛京民意外,半年之內下放渝州、洄洲、冀洲等地,代朕視察民情,將功補過。”皇帝以雷霆之勢連罰二人,堪稱果決又無情。像是為了統一明日早朝之時的口徑,末了反問了句:“諸卿可有異議?”全場竟一時未能反應。
要說反對吧,這些個懲罰已經是重中之重了。要說贊成了吧,又好像哪裡不對勁。
殷世煊這時倒是想起公孫煜曾為他出謀劃策:出宮暫避之計。此番皇帝連降二旨,一個流放一個視察,殷世煊和廉幽谷竟一道了出宮。這當真是巧合?還是巧合?
時下殷世櫟自然無話。既然廉幽谷攪黃了他的偷樑換柱,末了惹出大禍,又由她來背這口黑鍋,也是不賺不虧。
而廉昌豐在方才皇帝的一句“廉相其二”的驚魂中尚未回神。思想此事未有牽繫廉府半絲,也是萬幸中大幸。除了對殷世櫟的小把戲忍氣吞聲外,其餘倒沒甚想法。
可想這裡頭最為無辜的,應屬本算一番好心的廉幽谷了。
方仲元堪堪望著這個丫頭,明明事不關己的,卻在皇帝“長輩教養”之列又加上了自個兒——是他這個做哥哥的沒有保護好她。
最後,果然無人上表,這件事情也就終於有了定論。傷情整頓之事交由太子處理,二人十日內調休完畢,便奉詔出宮,該贖罪的贖罪,該補過的補過。時下就各回各宮。
~
宣武殿外,一眾人等碌碌遠去。方仲元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