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館外人來人往有若鬧市,公館內則是燈火通明,宛如白晝,金髮碧眼的洋鬼子,長袍馬褂計程車紳名流,西裝革履的商行買辦,花枝招展的名媛淑女,滿口粗話的**老大,形形色色的人們在公館大廳中飲酒寒暄,招呼應酬,平時水火不容,怎麼看也不可能扯在一起的人們坐在一起推杯換盞,稱兄道弟的情景,只怕也只有在張源壽的壽誕上才能見到吧?
鬧中取靜,和大廳內的熱鬧相比,張公館二樓的一個房間裡則要安靜的多,茶几兩旁分別座著兩個人,一個年約五旬,瘦條身材,高顴骨,尖下巴,鼻樑很高,薄片嘴,一雙眼睛似潭水一般深邃,另一邊坐著的則是一個大胖子,鬢角微白,臉總是在笑,如果脫去馬褂換上一件僧袍,活脫脫就是彌勒佛的化身。
“呵呵,張老弟,恭喜你五十大壽,我祝你‘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胖子拱手笑道。
“謝謝,李兄您大老遠的跑來為兄弟賀壽,兄弟心裡的感動實在是難以用語言來表達呀。”瘦高挑笑著答謝道。
不用問,這位瘦高挑的老者正是這次壽宴的主角,同時也是這座公館的主人,上海青幫老大張源壽,而坐在他對面的胖子也不是一般人(大多數來拜壽的人,張源壽只是拱個手,說一聲謝謝也就打發了,而這一位居然能讓他請到內室閒坐聊天兒,單是這樣的招待就足以說明問題),他就是北方漕幫幫主李存舟,雖然在上海灘這個地方知道他的人不多,但在北平,他也同樣是一位跺跺腳城門樓子亂顫的人物,不要說是普通的官吏富豪,就連政府大員,軍閥都得給他幾分面子,原因很簡單,因為漕幫實際掌握著南北漕運大權,若是得罪了他導致漕運中斷,誰擔得起這種責任?所以也就不難理解,張源壽為什麼會對他另眼相看了。
“呵呵,來的時候匆忙,不知道今年是老弟你的五十大壽,事先沒有準備。聽說你喜歡收藏瓷器,老哥淘來件玩意兒,也不知你喜不喜歡。”李存舟笑著揮了一下手,站在背後臉上有一道刀疤的年輕人隨即把隨從手中捧著的木匣取過,輕輕放在茶几上。
“老哥真是有心了。連我最喜歡什麼都想到了。呵呵,木匣這麼精緻,不知裡邊是什麼寶貝?”張源壽眼中頓時放出了精光:到他這種地位,普通的金銀珠寶已經沒有什麼興趣,所謂千金難買心頭愛,送禮也是一門學問,不是貴重就能讓人家滿意。
“呵呵,北宋官窯,粉青葵口瓷碗。”李存舟笑著說道,看到自已準備的賀禮勾起對方的興趣,他的心裡也是非常得意。
“啊,北宋官窯?那可是傳說中的寶貝,整個上海灘也只有三年前被洋人花五千五百塊大洋競拍走的青花筆洗一件,您可真是神通廣大,這麼稀罕的玩意兒竟然也被您給找到了!”張源壽眼中的光芒更盛,一向穩如泰山,遇事不驚的他居然連連搓手,顯然是興奮得有些不由自已。
“呵呵,運氣罷了。小刀,開匣。”李存舟更是得意,這段典故他曾聽關景元講過,現在張源壽也是這樣說,更可見這件瓷器的珍貴。
叫做小刀的年輕人從懷中取出一把鑰匙將木匣上的小鎖開啟,再將匣蓋撤出然後站到一旁。
瓷碗現身,在屋內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炫目的光彩,看到真品,張源壽激動得嘴巴半張,眼睛瞪得溜圓,兩隻手更是連連急搓,心急的樣子就似色狼看到了美女。
“好東西,好東西”小心翼翼地捧起瓷碗,張源壽細細地把玩,雖說並非專家,但久病成良醫,收藏瓷器多年,他的見識和眼光可比對面的李存舟強太多了。
“呵呵,好不好,我這個粗人也不明白,反正只要你喜歡就好。”李存舟笑道。送禮有什麼比主人喜歡更重要呢?
“喜歡,喜歡,我真是太喜歡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