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桃桃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家醜不可外揚,連枝兒他們都被許桃桃安排在轎廳歇著,正堂的門隨意不得開啟,怎麼半路還殺出這麼個活舍利。
見眼前人沒回答,這少年以為這人預設了,便再接再厲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以德報怨有何不可呢?」
「儘管李老爺偷盜錢財在先,但莽然報官畢竟損傷許氏名聲。」曉之以情之後,少年又動之以理。
許桃桃沒搭理這少年,轉而面向李管家,無奈道:「……這位菩薩,是何許人也?」
李管家拼命擦著額頭上的汗珠子,彷彿見到救星似的,巴結道:「小姐有所不知,先前您接濟的那位窮練武的,考上了前年的武狀元,給配到都護府做了正六品驍騎校尉……」
「元校尉因守雁門關有功,今年年初已經升至從四品驍騎副統領了,這是他家獨子元小公子。」
說罷,主動給少年介紹許桃桃:「這位是咱們許氏的大小姐。」
一旁的白衣少年點頭:「在下祖姓元,單字一個戎。」
許桃桃點點頭:「那元小菩薩先歇著去吧。」
元戎臉色難看,咬牙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還是一意孤行嗎?」
「怎麼,我家裡下僕犯事了,家法處置,有問題嗎?」許桃桃道。
元戎愣了愣:「你不是要報官,將他們上下府裡的人都送去大牢嗎?」
許桃桃往他身後一瞥,那小廝瑟瑟發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笑道:「堂堂一個驍騎副統領家的公子,竟然隨隨便便聽信讒言,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說得是令元戎難堪不已。
他也不是沒腦子,許桃桃這麼一點,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了,原來都是這些個下人杞人憂天,沒大沒小地找他哭訴,才讓他在這麼多人面前抹不開面子。
「……是元某莽撞了。」他也算是個能屈能伸的,轉臉便向許桃桃作了個揖。
但大庭廣眾,元戎也不好多說什麼,剜了那小廝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只獨獨對李管家撂下一句恨恨的「你好自為之罷」。
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下頭的人戰戰兢兢退出去闔上門,空餘許桃桃和李管家在廳內四目相對。
李管家只覺得自己這幾十年從沒有這麼擔心過自己項上這顆人頭,老淚嘩地就流出來了。
許桃桃看著他貓哭耗子假慈悲,不由笑出了聲。
「現在,你就給我老實交代吧。」她緩聲道。
……
兩人在裡頭話了半晌,才推門出來,外頭守著的小廝丫鬟再也不敢多言,看見許桃桃彷彿看見山林野獸,都垂著手,恭恭敬敬低頭不語。
看見那平日裡居高臨下的「大老爺」低頭畏縮地出來,全沒有了平日的氣焰,他們心底反倒湧出一絲痛快來。
出來的時候,許桃桃第一件事便是讓人將枝兒和大牛叫過來。
那李管家卻還追在她身後,哭哭啼啼道:「小姐,小姐,老奴一大把歲數了,實在是……」
剛剛許桃桃處置他去城外的孤兒棚子,接替那每日送粥的小廝,日日居住在棚子裡,和孤兒同寢。
他自從捲了錢財逃至江南,購得大宅子,狐假虎威承著許家的名諱,每日錦衣玉食,哪裡過過苦日子。
許桃桃這一罰,比打他十板子都難受。
但顯然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及許桃桃底線,現在如何賣慘已經毫無用處,只能讓許桃桃更加厭惡他的見風使舵,是斷斷不能容下他了。
她一聲下去,那邊就來了兩個院護,赤膊短打,三兩下就將人架了出去。
這李管家不住掙扎,遠遠都能聽見他哭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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