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聿錚接觸,並不是單純的妒忌使然,雖然他不敢說一絲私心也沒有,可那最初也是最大的考量,卻完全是從她的安危出發的。
薄聿錚是何許人,他身邊人才濟濟會找不到一個英文和法文的翻譯?會平白起用這樣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涉世未深的女學生?
即便果真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在他已經明確表示自己也可勝任的情況下,他卻明確拒絕,這隻能說明他信不過自己,而所要翻譯的東西必然不是能呈現在光天化日之下的。
那麼,知曉了他的機密的亦笙,他又會怎麼處置?
他的權勢滔天,要一個人消夫,不過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所幸,自他進門起他便一直在暗處留神觀察,面對亦笙的時候,薄聿錚是沒有存絲毫惡意的,這無疑讓他心下稍安,卻又不可能完全放下。
指間微燙的刺痛讓他回過神來,他隨手將香菸按滅,抬眼看了看東方漸漸矇矇亮起的天色,開啟車門,下了車,向著自家大門走去。
“少爺,您怎麼才回來?”門房連忙迎了上來,見自家少爺眼底有濃重的倦意,卻又朝著書房走去,忙又問道,“ 要吩咐廚房給您準備點什麼嗎?”
紀桓搖搖頭,“不用。”
徑直上倒書房,關上了房門。
卻沒想到這份安靜並沒有能持續多久,輕輕的敲門聲便又響在了書房外。
“說了不用,下去罷。”
“是我。”
他以為是聽差送吃的過來,卻沒有想到敲門的竟是父親,即便心下再覺疲倦,卻還是隻能起身拉開了門。
紀柏僑手裡棒著一個宜興博古紫泥茶杯站在門外,紀桓認出這是父親臥房裡慣用的那一個,微微垂下眼睛,側過身 ,將父親讓進了門。
“從盛家回來的?”紀柏僑問。
“是。”
“亦笙回來了嗎?”
“是。”
“她沒出什麼事吧?”
“沒事。”
紀桓的每一句回答都十分簡單,明顯的不欲多說,知子莫若父,紀柏僑又怎麼會察覺不到?
他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看著兒子,“那麼你呢,你也沒事嗎?”
紀桓驀然抬眼,看進父親眼底的那一抹關切和了然,沒有說話。
紀柏僑緩緩開口:“爸爸也是過來人,也曾經不顧一切的喜歡過一個姑娘,你在面對亦箏和亦笙的時候眼神完全不一樣,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因為你掩飾得太好,可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你瞞得過他們又怎麼能瞞得了我呢?”
“那又怎麼樣?”紀桓笑了笑,本就未定的心神又被撩起,那笑容裡便也不掩嘲諷,“如今的喜歡將來也會遇到更喜歡的,倒不如利益相連的婚姻更為長久。”
紀柏僑沒料到兒予會這樣說,心底一痛,頭腦裡跟著暈了下,腳下一個虛浮,卻是一雙有力的胳膊及時的攙扶住了 自己。
他看著兒子在他站定之後迅速鬆開了手,苦笑了下,“你在怪我當年這樣對你媽媽,是不是?”
紀桓依舊冷淡而笑,“我媽媽?她現在正睡在怡和洋行新到的那張西洋床上,她在紀家錦衣玉食僕從如雲,有丈夫有兒子,世人都得尊她一聲紀太太,你有什麼對不起她?”
“慕桓!”紀柏僑痛極,叫出了他的字。
本來,冠而字之,敬其名也。紀柏僑對著兒子,是無論如何用不著稱“慕桓”二字的。
可是這兩個字是他親自取的,是那麼多年來他給兒子的第一樣東西,再加之他本人思想新派,本就對古禮不甚拘泥,因此喚慕桓的時候倒多,而直呼紀桓其名的時候反倒很少。
甚至於受他的影響,一些相熟的人家,譬如盛家夫婦,都隨他一道喚起了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