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嫁出去,你這麼做……你這麼做,就是要用我來換回人家的彩禮聘金。”
杜貞娘慍怒的道:“這有什麼不好?”她說到這裡,眼珠子微微一轉,又換成笑顏,柔聲道:“印荷呀,我知道……你懷裡藏了有一錠幾十兩重的紋銀,不如……不如你將這一錠紋銀取出來,咱們一家去好好買些大米豬肉,打打牙祭下個酒,你看怎麼樣?”
印荷驚恐的退後兩步,兩隻小手兒下意識的護住了懷中碎布包裹的紋銀,死命搖頭道:“不行,這銀子……這銀子是他給我們的,我說什麼也不會拿去換吃的,除非我死了。”
杜貞娘冷笑道:“不換?那咱們就等著餓死吧,我可有言在先,家裡本來就不寬裕,還要讓我養著那兩個不死不活的廢物,說不定還要給他們看病拿藥,這便作不到!”
印荷嬌聲大喊道:“不讓你來管,他們……他們吃什麼,喝什麼,全部包在我的身上,總之……總之你一點也不用操心就是了。”她說到這裡,怒衝衝的回到內室裡,對著那小床上熟睡的身影纏綿的看了好幾眼,才咬著細碎的玉齒走到一個櫃子邊,翻手開啟櫃門,裡面……盡是五顏六色的紙片,看清楚些,才發現都是剪紙和貼花。
印荷將那些剪紙憐惜的撫在懷中,然後再看看小床上熟睡著的病容,才是下定決心,將那些剪紙都包在一個花布裡,背在身後,然後開啟房門,衝入了遲暮的夕陽之下。
……
印荷在冰冷的街頭上坐了好幾個時辰,深秋來臨,即便是這江南岸上,也逐漸起了霜霧,霜降引得行人凍作一團,身下的腳步便愈發匆匆。
印荷將兩隻小手兒都縮在懷中,小身子更是蜷縮成一團,身前的石板上擺了一塊花布,花布上盡是雙層,三層的剪紙貼花,但是……秋風大作,行人更是不敢稍作停留,這麼幾個時辰下來,也沒有幾個人來這個剪紙攤位上看過幾眼,更是一塊也沒有賣出去。
她的小臉已經被冷風吹得僵住,她心知……今日若沒賣出去一些貼紙,明日那公子便再也沒有可口的魚湯可喝,他身子本來就不好,睡了大半天功夫也沒有醒來,更何況……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呼吸越來越弱的小姑娘。
印荷的鼻頭一酸,便掙扎著站立起來,滿含希冀的放眼向著市鎮的長街盡頭看過去,街上人煙稀少,這般入夜之後,更是半晌也見不到一個,她捏了捏自己的小拳頭,嘴角緊緊的抿住,心裡又擔心起那公子是不是睡得好,不知道會不會又餓了,這可怎麼辦?
她心思恍惚間,突然身前走來一個毛裘包頭的貴氣女子,那女子一見便知不凡,小臉素淡清麗,眉目如畫,面容卻是慈祥,印荷不覺心生好感,卻又覺得有些自行慚穢,被她氣質一逼,即將出口的:“您要買些貼花麼?”的問話,便哽在了喉中。
那女子卻是嫣然一笑,恍若面前開起了豔麗的曇花,那女子嬌聲問道:“請問……這裡是不是就是景村?”
印荷迷茫的點了點小腦袋,那女子幽幽的嘆了口氣,恍惚道:“原來……原來孃親便是在這裡長大,遇見爹爹的呢。”
印荷見她面容可親,並不拒人千里,才大著膽子問了一句:“小姐,您……您要買些貼花麼?”
那女子輕輕露齒笑了一笑,當真蹲下身子對那些貼花看了幾眼,才嬌笑著稱讚道:“好巧的手藝呀!”
印荷的面色紅了一紅,訥訥的道:“那……那……”那女子又遲疑的道:“現在可不到年關,買了剪紙回去,豈不是要等到冬末才能貼上?”
印荷心頭一沉,暗想這買賣還是做不成,不覺悻悻的好生難過,那女子抬頭將印荷的表情都看在眼底,又嬌笑道:“姑娘,你為什麼要這個時候來賣剪紙,現在天寒地凍的,你一個人坐在這大街上,豈不是要凍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