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飲水臺前停住,喝了一小口水,從褲帶裡掏出白手帕擦了擦,然後彎下腰,細心地重新系好皮鞋帶。
“你說,我也能過那種生活?”
“集體生活?”
“嗯。”直子說。
“怎麼說呢,這東西主要看個人想法。傷腦筋的事說有也是有不少的。一些規定羅羅嗦嗦,無聊的傢伙耀武揚威,加上同室人6點半就做廣播體操。可是,如果想一想這類事到哪裡都在所難免,也就心平氣和了。只要你心想只能在此度日,就能湊合下去。就這麼回事。”
“呃——”她點點頭,似乎想起了什麼,停了一會兒。之後就像審視什麼世間珍品似的凝眸註釋我的眼睛。仔細看去,發現她的眼睛是那樣深邃和清澈,令人怦然心動,這以前我竟沒有發現她有如此晶瑩澄澈的眸子。想來,我還真沒仔細看她眼睛的機會,兩人單獨走路是第一次,說這麼多話也是第一次。
“打算搬進寄宿宿舍?”我試著問。
“不不,不是那樣的。”直子說,“只是想想,想集體生活是什麼樣子,我是說……”直子咬起嘴唇,搜尋合適的字眼,但終究沒有找出來。她嘆了口氣,低下頭,“我想不明白,算了。”
交談到此為止了。直子開始再次向東走,我留點距離隨在後面。
我差不多一年沒有見到直子了。這一年裡,直子瘦成了另一個人。原先別具風韻的豐滿臉頰幾乎平平的了。脖頸也一下細弱好多。但她這種瘦削,看上去非常自然而嫻雅。簡直就像在某個狹長的場所待過後,體形自行纖細起來一樣。而且,直子要比我以前印象中的漂亮。我很像就這點向直子講點什麼,但不如怎樣表達,結果什麼也未出口。
我們也不是有什麼目的才來這裡的。在中央線電車裡,我和直子偶然相遇。她準備一個人去看電影,我正要去神田逛書店。雙方都沒什麼要緊事。直子說聲下車吧,我們就下了車,那站就是四谷站。當然,只剩下兩人後,我們也沒有任何想要暢談的話題。至於直子為什麼說下車,我全然不明白。話題一開始就無從談起。
出得站,她也沒說去哪裡就快步走起來。無奈,我便追趕似的尾隨其後。直子和我之間,大致保持1米左右的距離,,若想縮短,自然可以縮短,但我總覺得有點難為情。因此我一直跟在離直子1米遠的身後,邊走邊打量著她的背影和烏黑的頭髮。她戴一個大大的茶色髮卡,側臉時,可以看見白皙而小巧的耳朵。直子不時地回頭搭話。我有時應對自如,有時就不知如何回答,也有時聽不清她說了什麼。但對直子,我聽見也好沒聽見也好似乎都無所謂。她說完自己想說的,便繼續向前走。也罷也罷,反正天氣不錯,散散步也好。我決定由她去了。
可是,就散步來說,直子那步伐又有點過於鄭重其事。到了飯田橋,她向右一拐,來到御堀端,之後穿過神保町十字路口,,登上御茶水坡路,隨即進入本鄉。又沿著都營電車線路往駒也走去。路程真長的可以。到得駒也,太陽已經落了,一個柔和溫馨的春日黃昏。
“這是哪兒?”直子突然察覺似的問道。
“駒也。”我說,“不知道?我們兜了個大圈子。”
“怎麼到這兒來了?”
“你來的嘛,我只是跟著。”
我們走進車站附近的蕎麵館,簡單吃點東西,我口渴,一個人要來啤酒。等待東西端來的時間裡,我們都一句話沒說。我走得累了,有點打不起精神,她兩手放在桌面上沉思什麼。電視的新聞節目裡,報道說今天這個週日任何一處遊樂場所都人頭攢動。我們可是從四谷步行到駒也,我想。
“身體真不錯啊。”我吃完蕎麵說。
“沒想到?”
“嗯。”
“別看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