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公民把一個人帶去處死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因這個命令與法律不合而拒絕執行。當他因米利托斯的指控而受審的時候,別的被告都習慣於在庭上說討好法官的話,違法地去諂媚他們、祈求他們,許多人常常由於這種做法而獲得了法官的釋放,但蘇格拉底在受審的時候卻決不肯做任何違法的事情,儘管如果他稍微適當地從俗一點,就可以被法官釋放,但他卻寧願守法而死,也不願違法偷生。
當他和別人談話的時候他就是常常這樣說的,我知道有一次他和艾利斯人希皮阿斯談論正義的時候就是這樣。當希皮阿斯在離開雅典一個時期以後又回來的時候,他碰到蘇格拉底正在對人講論著:如果一個人要某人去學鞋匠、或木匠、或銅匠、或騎馬,毫無問題,他知道應當派他到什麼地方去學;〔甚至有人還說,如果有任何人要使他的馬和牛受到正確的訓練的話〕會訓練的人也到處皆是。奇怪的是,當一個人自己或使他的兒子或家奴去學習正義的時候,卻不知道到哪裡去學。
當希皮阿斯聽到這話的時候,就似乎開玩笑地說道:“蘇格拉底,你還是在講我老早以前就聽過的那老一套嗎?” 蘇格拉底回答道,“是的,希皮阿斯,我講的不僅是老一套,比這更奇怪的是,我還是講的同一個題目哩!但也許由於你是見多識廣的人,你是不會對同一題目作同樣講述的”。
“的確”,希皮阿斯回答,“我總是企圖講點新鮮的東西”。
“是不是對於你所確實知道的事情,例如,關於字母,如果有人問你(蘇格拉底)這個詞裡有多少和哪些字母,你現在的回答也是和從前不一樣呢?或者關於算術,如果有人問你二五是否得十,你現在的回答也和從前不一樣嗎?” “蘇格拉底”,希皮阿斯回答道,“關於這些,我也和你一樣,總是講一樣的話,但是關於正義,我準知道我現在所能說的是你或任何別的人所無法反駁的”。
“的確”,蘇格拉底說道,“你所發現的是一件很大的好事,這麼一來,法官們再也不會作出相反的判斷,公民們再也不會爭執什麼是正義,也不會打官司,不會爭吵了,國與國之間再也不會為權利而引起糾紛並進行戰爭了;在我還未聽到你這麼一個偉大的發明之前,我真不知道怎麼能夠和你分手”。
“可是,我說老實話”,希皮阿斯說道,“在你沒有把自己對於正義的看法講出之前,你是聽不到的;你總是在嘲笑著別人,質問、駁斥著每一個人,這已經夠了,而你自己卻不肯把理由告訴任何人,無論關於什麼事都不肯把自己的意見說出來”。
“怎麼?希皮阿斯!”蘇格拉底說道,“我從來也沒有停止表示過我自己對於正義的看法,難道你沒有覺察到嗎?” “你這算是什麼一種理由呢?” “如果說”,蘇格拉底回答道,“我沒有藉著言論,至少我已藉著行為把我的看法表示出來了,難道你不認為,行為比言論更有憑信的價值嗎?” “當然行為比言論更可憑信得多”,希皮阿斯回答,“因為有許多講論正義的人,所做的卻是非正義的事;而一個躬行正義的人則決不可能是個不義的人”。
“那末,你在任何時候覺察到我做過假見證、或誹謗過什麼人,或在朋友或同胞之間挑起爭論,或做過任何其他不義的事嗎?” “沒有”,希皮阿斯回答。
“難道你不認為,不行不義就是正義嗎?” “很顯然,蘇格拉底”,希皮阿斯說道,“就連現在,你仍在規避著把自己對於正義的看法表示出來;因為你所說的,並不是正義的人做什麼,而是他們不做什麼”。
蘇格拉底回答道,“我認為,不願行不義的事就足以證明其為正義。不過,如果你認為這還不夠,那末,看看下面所說的是不是會使你更滿意些:我說守法就是正義”。
“蘇格拉底,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