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圍繞這個案子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特意安排供我消遣的兒戲。至於那個姓顧的縣老爺在不在這場戲裡暫時還不清楚,但我能夠肯定,那個滿嘴冤屈的小鬼一定是爹的人安排的。所以——”
他攤了攤手道:“我踢的那一腳對少年而言並不重。而就是因為不小心遷怒到了底下人身上,我才會說那句‘抱歉’。”
“……”棲梧看著容修的表情,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任何歉意,再次吞吞吐吐地開口:“少爺……是怎麼發現的?”
容修抬頭瞄了棲梧一眼,聳聳肩轉身繼續走,顯然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怎麼發現的?容修在棲梧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一點點鬱悶的表情。難道要說他發現那個少年身上有武功,而且比身後跟著的那個木頭人高出不曉得多少?
容修各種黑線。他現在的思維已經足夠驚世駭俗的了,萬一再被發現從未練過便習得一身絕世武藝,說他不是妖怪誰信啊!
呃……或許他那個爹會信的吧。或者說,他這輩子的掛名爹爹根本不在意他是人是鬼是神是妖。
自從容修推敲過容潛的行為後,他就愈加覺得容潛的行為存在著一些問題,也更加慶幸給自己留了最後的一手是對的。雖然個人的武力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存在限制,無法取得最好的解決方案,但如果沒有權利和財力的支撐,容修也只有運用這驚世駭俗的武力來謀求自身的安定了。
他並不是一個擁有雄心壯志的人,就算是上輩子他的野心也僅限於能夠讓一家人不必為金財煩惱。而直到離開那個世界的那天,他離這個野心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到了這輩子,他已沒有了那個能夠讓他掛心的家人了,就算是容潛,在容修的眼裡也不能作為純粹的親人來看待。他知道自己不是個稱職的兒子,而容潛更不能算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他們兩個人在用各自的方式達成自己想要的目的,雙方的意願和想法都沒有很好的交流溝透過。
容潛是沒有這個概念,而容修卻是沒有這個意向。這般說起來,兩人如此父不父子不子的關係,容修這個再為人子的責任更加大一些。
此時他打了個哈欠,半倚不靠地往後一倒,腦袋撐在棲梧的胸膛,略仰著頭看這個任自己胡鬧的男人。
“主……少爺?”棲梧伸出雙手扶住容修的肩膀讓他不至於掉下去,微微帶些遲疑地開口:“您累了麼?可要回去休息?”
“回去?”容修閉上眼睛輕輕反問:“回哪裡?”
“當然是……客棧……”
“客棧啊,那真不是一個好地方。”無論是誰走進去都只是客人,在那裡找不到能讓自己安心的歸屬感,就如同容修面對這個世界。
容修抬手用手臂擋在額頭前,睜開眼睛,動了動嘴唇。他似乎說了很重要的話,可是棲梧一句也沒有聽見。棲梧承受著容修壓在他身上的體重,看著那唇一張一合,內心恍恍惚惚地,連帶著那雙眼睛也顯得空洞起來。
棲梧長得很好,面無表情的時候臉部輪廓分明給人一種剛毅的感覺,現在的他卻又多了種朦朧的柔和。容修的手臂擋著了眼睛的視線,他看不到棲梧的表情,卻感覺到周身的氣息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換。
容修愣了愣,從棲梧的身上起來回頭看他;棲梧保持著那個擁住容修肩膀的姿勢,傻乎乎地與容修的視線交錯。
“怎麼了?”容修問。
“……少爺,您剛才說了什麼?”棲梧收回舉在半空中的手,低頭詢問:“屬下沒有聽見。”
容修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笑了:“不,我什麼也沒說。”笑到後面竟有幾分自嘲,“不過是無意義的自言自語,忘了這件事罷。”
他轉身繼續之前未走完的路,輕聲道:“我們回客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