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另一生命闖進你一單一,你既然放它進來……你就永遠不會徹底擺脫這服毒藥,割不斷這千絲萬縷的聯絡!是這麼回事,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是幸福。。。。。。這難道可能嗎?就算你愛她。。。。。。她也。。。。。。她也愛你。。。。。。〃
然而想到這裡,他又不得不控制住自己。他像個夜行人看見前面的火光,很怕迷失方向,便一刻也不放鬆地盯住它,現在利特維諾夫就是經常把注意力集中到一點上,一個目標上。去找自己的未婚妻,甚至不是真正去找她(他盡力不去想她),而是撲奔海德堡那家旅館的房間……這個房間現在成了他的指路明燈,巍然屹立在他面前。將來怎麼辦,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一點是確定無疑的:他不能走回頭路。〃以後哪怕一死了之。〃他第十次唸叨著,看了看錶。
六點一刻。還要等待好長時間!他又開始踱步。夕陽西下,樹梢上方的天空被染成嫣紅色,落日的餘輝透過狹窄的窗戶照進已經昏暗的房間。利特維諾夫突然覺得他身後的房門迅速輕輕開啟又迅速關上。。。。。。他轉過身來,門旁站著一個女人,身上裹著一件黑披肩,連頭也矇住。。。。。。
〃伊琳娜!〃他叫出聲來,舉手一拍。。。。。。她抬起頭,撲進他的懷裡。。。。。。
兩個小時之後,他坐在自己房間裡的沙發上。皮箱放在牆角上,箱蓋開啟,裡面是空的。桌上凌亂地放著各種東西,其中有一封剛收到的信,是塔吉揚娜來的。她說決定提前離開德累斯頓,因為姑媽的病已經痊癒,如果途中不耽擱,明天十二點她們就會到巴登。她希望他能到車站去接她們。她們住的房間利特維諾夫已經訂好,就在他住的這家旅館。
他當天晚上寫個便條派人給伊琳娜送去,第二天早晨收到她的回信。〃早早晚晚,〃她寫道,〃這事總不可避免。我把昨天說的話再重複一遍:我的生命掌握在你手裡,聽憑你支配。我不想限制你的自由,不過你要知道,必要的話我可以拋棄一切,跟你到天涯海角。我們明天還要見面的吧?你的伊琳娜。〃最後這兩個詞寫得很大,奔放而果決。
八月十八日將近十二點,火車站的月臺上聚集一大群人。其中便有利特維諾夫。在這之前不久,他曾遇見伊琳娜,她跟丈夫坐在敞篷馬車上,車上另外還有一位上了年紀的紳士。她看見了利特維諾夫,利特維諾夫則發現:她的眼睛裡掠過一絲陰影,不過她立刻用陽傘遮住自己。
從昨天開始,他身上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外表、舉止和麵部表情都變了;連他自己也感到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失去了自信,失去了平靜,也失去了自尊心:從前那種心境已經無影無蹤。近兩天所產生的印象太深刻了,遮蔽了其他的一切。他產生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又強烈,又甜蜜……卻又包含不祥之感。一位神秘的貴客潛入聖殿,並將其佔為已有,儼然主人遷入新居,不聲不響,卻無所顧忌地在裡面橫躺豎臥。利特維諾夫雖然不覺得羞愧,卻感到膽怯……同時內心裡燃起一種什麼都不在乎的勇氣;凡是打了敗仗的俘虜往往有這種自相矛盾的感情;再就是第一次偷東西的小偷也會有這種心理。而利特維諾夫吃了敗仗,突然間就一敗塗地。。。。。。那麼他的誠實哪裡去了呢?
火車晚點好幾分鐘。利特維諾夫的煩惱變成難忍的痛苦:他在一個地方呆不住,臉色蒼白地在人群中間擠來擠去。〃我的天哪,〃他想,〃哪怕再給我一天的時間。。。。。。〃他怎麼去看塔妮婭頭一眼,塔妮婭看他的頭一眼。。。。。。這是他最害怕的,這是他必須儘快熬過去的。。。。。。那麼以後呢?以後……聽天由命吧!他已經不再做任何打算,他已經不能對自己負責。昨天那句話從他的腦海裡閃過,真是苦不堪言。。。。。。他就是懷著這種心情來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