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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只有木魚聲,一聲聲,單調清越的自房中傳出。她連忙加快腳步,推開掉光朱漆的房門,喚道:“表姐……表姐……”

一盞孤燈淡淡的照映著室內的一切,薛茗坐在燈旁正在參佛,低眉斂目仿若老僧入定,竟對她們的闖入毫無反應。

昭鸞將食籃擱到桌上,去握她的手道:“表姐,我來看你了。”

薛茗依舊敲著木魚,沒有回應。

昭鸞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表姐,我知道你受苦了,這裡這麼冷,你穿這麼點,你的手好冷……我帶了你最愛吃的桂花蓮藕羹和松子香糕,你還記不記得,我小時候老哭,一哭,你就用這些吃的哄我……表姐,你說話呀,你不要不理阿鸞,阿鸞知道皇兄對不起你,但是請你不要連帶著我一起恨,表姐……”說著,一把摟住她的脖子大哭起來。

姜沉魚在一旁想,這位公主雖然嬌縱任性,但難得是赤子真情,想來也是這皇宮裡最不會做戲之人,但正因這一份難得的真,才更加動人罷。

果然,薛茗雖然還是不說話,但目光一閃,也變得悲傷了。

“表姐,阿鸞人微言輕,半點忙都幫不上,只能偷偷的來看你,給你帶點吃的,你還有什麼想吃的要用的,就告訴我,我下回來時一併給你帶過來。”昭鸞抹抹眼淚,轉頭道,“對了,還有姜貴人,要不是她,我也來不了這裡。表姐,你說句話吧,求你了……”

薛茗的目光轉到了姜畫月臉上,似乎想起了什麼,神色一熱,但很快又黯然。姜沉魚把她這一系列的微妙表情看在眼裡,便上前一步道:“皇后,一人言輕,三人成虎,你還有什麼心願,說出來聽聽,能幫的,我想姐姐和公主一定會幫的。”

姜畫月吃了一驚,心想你還敢給我添事?那邊昭鸞已連忙點頭道:“沒錯,表姐,你有什麼心願?阿鸞和貴人一定想方設法的幫你辦到!”

薛茗的手停住了,怔怔的望著那個木魚,彷彿痴了一般。昭鸞還待說話,姜沉魚一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作聲,因為此刻薛茗心裡必然在進行著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成敗就在她的一念之間,旁人若是多言,恐怕反而會起到反效果。

如此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薛茗忽然發出一慘笑,繼而搖了搖頭,再次去敲她的木魚。姜沉魚心裡暗道不好,皇后畢竟還是沒過那道坎,看來不得不推她一把了。當下,她上前兩步,按住薛名的手道:“皇后!”

薛茗有些呆滯的抬起頭,看著她,不作聲,也不動怒,平靜的臉上,有著心如死灰的漠然。

姜沉魚道:“皇后幽居深宮,自可以不再理會外界任何俗塵凡事,寄情於佛,但你可知,外面血光已起,你的族人們正遭受著一場浩劫?你真忍心棄他們於不顧麼?”

薛茗喃喃道:“我一被廢之人,不忍又能如何?你們走吧,以後也莫再來了。”

姜沉魚盯著她道:“你沒試過怎知不能?你只道自己有心無力便可脫罪麼?你如今袖手於外,可曾想過百年之後,黃泉路上,如何去見你那一百三十七位族人,以及無數的列祖列宗?”

薛茗重重一顫。

“沉魚只是一介女流,不會說什麼大道理。只不過前陣子看見一件事,很有感悟,現在說出來,與皇后一起分享罷。”她換了另一種口吻,緩緩道,“沉魚一次路過廚房,見廚娘在燒魚,滾沸的油鍋裡,活鱔丟下去,全都掙扎了沒幾下就死了,惟獨其中一條,拼命的弓起身子,遲遲沒死。廚娘覺得奇怪,撈起來剖腹一看,原來,那條鱔魚腹內有籽。它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所以才那樣拼命的垂死掙扎。”

薛茗閉上了眼睛,胸口起伏不定。

姜沉魚凝視著她,每個字都說的很慢:“皇后,連魚類尚知為籽求生,更何況人?你,真的什麼願望都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