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實甫的《西廂記》,簡稱王西廂,它是在金代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基礎上改編而來的,其題材仍是才子佳人大團圓的老路子,而董西廂源於唐元稹的《會真記》。
《會真記》的故事情節前半部分與西廂記大抵相同,張君瑞蒲州遊覽寄住普救寺,正好頗有資財的崔家寡婦攜弱女幼子,路過蒲州,也在此寺廟暫住,蒲州地方軍作亂,到處劫掠,張君瑞與蒲將有舊好,修書一封,才使得崔家免去兵禍,崔母設宴答謝張生,並喚出一子一女稱張生為兄長。張生就在席間見到了顏色豔異,凝睇怨絕,雙臉銷紅的鶯鶯,這一年的鶯鶯妙齡十七。張生驚異其貌美,遂心意搖盪,不能自持。宴席散後,他便找了個機會,懇求紅娘傳遞信箋,紅娘也曾勸他何不向崔家提親,以求名正言順,可是張生卻以禮節繁縟等小藉口,搪塞過去。張生送詩,鶯鶯回覆,寫下那首有名的《明月三五夜》:
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
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這信中含的什麼意思,張君瑞照眼即明。第二天也就是陰曆十五的晚上,張生攀上一棵杏花樹越牆而過,來到了朝思暮想的西廂房,不知是不是礙於紅娘在場,或是鶯鶯自己莫不開面子,張生等來的卻是鶯鶯的一頓教訓。張生絕望之極又翻牆而回。
不想過了幾天的一個深夜,紅娘卻斂衾攜枕,引著嬌羞融冶的崔氏來到張君瑞所住的小廂房,自薦枕蓆,二人遂成其好。
張生晨起醒來,一度疑是夢中,看見佳人殘妝在臂,枕衾猶香,方信為真。
期間張生曾想過於崔母面談二人的婚配之事,但終也沒說。後來張生便去了長安,第二年參加科考,落第。後一直滯留在長安。
他在長安時,或許也想念過鶯鶯,曾給她寄過花勝、口脂等物。鶯鶯手捧他從長安寄來的東西,“臨紙嗚咽,情不能申”。她回了一封長長的信,述說別後離情,並寄去貼身之物玉環,青絲,文竹茶碾子等,取其“願得君子如玉之真,我志如環不解,淚痕在竹,愁緒縈絲”之意。並放下女兒身價,央他給她一個名份。然而,張生執其信,卻到處賣弄,並稱鶯鶯此等曼妙美人,投懷送抱,實為惑人的“尤物”,與媬姒、妲己無異。假託為張生好友的元稹寫《會真詩》細述其閨幃情態,如“汗流珠點點,發亂綠蔥蔥”,與友傳看取樂。
轉眼數年已過,等不到張生的鶯鶯另嫁了他人。張生業已娶妻。一次張生恰路過鶯鶯所居之地,便託她的長夫傳話給她,想以表兄身份見見她,鶯鶯這一次總算把持得住,沒有答應,並贈詩一首,淡淡地說:
五 嚦嚦鶯聲花外囀(3)
棄置今何道,當時且自親。
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
不知鶯鶯在深閨屏後的揹人處寫這封信時,是不是牙咬得咯咯響,痛了這筆相思債。
據歷代文人考據《會真記》的作者元稹即是文中張珙張君瑞:“元稹以張生自寓,述其親歷之境。”“《會真記》是元稹身歷之事,經宋人指出,張君瑞即元微之,元微之即張君瑞。”而且在元稹的詩文中經常出現的那個叫雙文的女子,即是鶯鶯。“雙文”就是兩個相同的字組成的名字。如“憶得雙文朧月下,小樓前後捉迷藏”。
會真,是遇仙的意思。元稹只當自己跟劉阮一樣,在深山裡豔遇女仙,不當真的。元稹人到中年時所作《夢春遊》鮮明地表達了他的態度:
我到看花時,但作懷仙句。
浮生轉經歷,道性尤堅固。
近作夢仙詩,亦如勞肺腑。
一夢何足雲,良時自婚娶。
儘管《會真記》影響深遠,歷代文人對張生的薄情,都頗有微詞,有詩云:“最恨多才情太淺,等閒不念離人怨”,以譴其不情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