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太多會得面板病。”臥室主人認真而關切地說。
陳子柚嘭地關上浴室門,把他可能的種種反應全關到門外。
她整晚都試著努力地將回憶的細節壓在大腦皮層之下。但剛才的那個夢,證明她到底自制能力有限。
也沒什麼,她早就很看得開。年少時,誰都會做上幾件令自己覺得很丟臉的蠢事。只不過,有些人可以幸運地選擇遺忘,而有些人,運氣沒那麼好。
其實那時候,她跟著一個雖然她內心深處已經覺得很熟悉,但事實上應該算作全然陌生的年輕男人回家時,她已經意識到自己在做蠢事。
但是那時的她,多麼渴望順著自己的心願做一件離經叛道的事,來報復傷害過她的人,或者報復她自己。所以那個下午,她將自己從小受過的關於女孩子應該如何自愛與自我保護的教育,全都丟到了腦後。
因為多年以後,陳子柚再也不願意回想當初的細節,以至於她記不分明,當時究竟是誰誘惑了誰。
不過有一樣她可以確定,她的的確確是心甘情願的,甚至,儘管成人禮伴隨著撕裂的疼痛與羞恥的難堪,可是在那些不適的同時,她得到難以啟齒的隱秘的快樂,並非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
那幾個小時,他教給她許多事情,包括下象棋與吸菸。她後來一度染上煙癮,但她也就此拒絕任何一種棋,甚至跳棋與電腦遊戲裡的黑白棋。
大約因為那時候他對她講,女孩子應該少抽菸,對身體不好。又建議她可以好好學一學下棋,可以提高智力。所以她刻意地做了這樣的選擇。
她也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喝粥,直到後來生過大病,一度只能靠著稀粥維持生命,才重新接受這種食品。
因為那天晚上,當她只穿著他的大襯衣,用心地洗床單上的那一點血跡時,江離城在廚房裡煮粥。
她得承認,那的確是她喝過的最好的粥。她坐在院子裡捧著碗,她剛洗過的床單在夜風裡輕輕飄蕩著,不時拂過她的頭髮,而她的髮絲被風吹到臉上。
她羞澀地笑一笑說:“我真的洗了床單,我以為那是你騙我的藉口。”
江離城在她身前蹲下,幫她把頭髮一一拂到耳後,手指順著她的耳朵一直滑到鎖骨,輕輕地挑起她戴在脖頸上的項鍊,那是後來他幫她戴上的,她輕輕地顫動了一下。他的聲音也很像風:“我不騙人,我喜歡說實話。我對自己說,如果讓我遇見你第二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陳子柚不止一次地想,究竟是自己太傻還是他太過高明,她居然會把這句話當作綿綿的情話,令心中微波盪漾。
那天也是個月圓之夜。明月當空,灑下一地光華,院中樹影斑駁,他的側臉在月光與樹影下神秘莫測。
陳子柚突然便有了不安的感覺。她站起來說:“我該回家了。”
“好。”
她換好衣服,離開時欲言又止,終於還是說:“我再過幾天就要去上大學了。我離開前能再見到你嗎?”
江離城在月色下笑得很淡:“你找得到我?”
陳子柚天真地點頭。涉世未深的年輕姑娘,本來就不容易辨清實話與調情之話的區別,何況她遭遇了箇中高手。
6…驚夢(1)
6…驚夢(1)江離城果然失蹤了,他最後那句如輕風一般低語的話,並不是開玩笑。
陳子柚那日夜裡離開時,有少女初長成的竊喜,也有難以啟齒的羞怯與不安。她離開時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臉,以及討取一個撒嬌的擁抱。
那時手機還是極奢侈的用品,陳子柚在那個下午知道他是一名在讀的研究生,必定不會有這樣的東西,而他那間潔淨得只剩四面牆壁,幾乎沒有任何低階趣味現代品的家,她也沒見到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