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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窗,撲面而來的疾風立刻風乾了他臉上的淚痕。

半夜下過一場短暫的雷陣雨,所以此刻土地還是溼潤的。汽車伕富有經驗,沿著卡車駛過的痕跡追尋向前,末了在一片高低不平的荒地前踩了剎車。

戴黎民推門下車,就見前方一片黑色新土,顯然是剛剛填埋上的。新土邊緣露出一點點白色,仔細看去,是一根手指的指尖。

隨從開啟汽車後備箱,拿出鏟子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想要鏟開表層浮土。哪知道日本士兵埋的潦草,一鏟子插下去,拔|出來就帶了血。正是不知如何是好,戴黎民走上前去,蹲下來開始用手去挖。

拂開幾把柔軟的新土,屍首的衣服便露出了邊邊角角。隨從們見狀,連忙也開始挽起袖子效仿。如此不過一兩分鐘的工夫,戴黎民直起腰,把個已經冷硬了的半大孩子拖出來扔到了一旁。坑裡人疊著人,為了儘快找到唐安琪,他也就顧不得旁人能否入土為安了。

正當此刻,兩輛汽車顛顛簸簸的從遠方開了過來,一前一後的停在近處。車門一開,虞清桑率先彎腰跳了下來。

戴黎民扭頭與他對視了一瞬,隨即彎腰繼續去挖。而虞清桑對著後方一揮手,帶著隨行的一大幫巡警走上前來。

一言不發的跪在地上,他低頭也動了手。

一名巡警從土裡拽出一個女人,身子是軟的,摸心口摸不出什麼來,手指頭往脖子上一貼,才能覺出還有血脈在跳。

巡警沒說什麼,悄沒聲息的把人往附近草叢裡一放。她要是能緩過來,算她命大;要是緩不過來,那就緩不過來吧!

戴黎民沒留意,生拉硬拽的把上面屍體一具一具拖開。虞清桑並未和他合作,自顧自的研究身邊一片地方。忽然在泥土中攥住了一隻手,薄薄的軟軟的,他愣了一下,隨即就反應過來,感覺自己這是抓到唐安琪了。

招呼巡警過來搬開上面這個梆硬的大個子男人,虞清桑彎腰伸手,從土裡抱出了無知無覺的唐安琪。

唐安琪緊閉雙眼,臉上有血有土,血土混合在一起,幾乎快要糊住了他的臉面。虞清桑先用手指試他頸側,薄薄面板下似乎還有血液流動,慌忙扯開破爛長袍,他俯身把臉貼到對方胸前傾聽——隱隱的,果然還有心跳。

要哭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涼氣,虞清桑開始用手去抹唐安琪的面孔。戴黎民回過頭來,望著眼前情景怔了怔,隨即也爬了過來:“安琪!”

虞清桑低聲喝道:“別碰他,他身上斷了骨頭!”

說這話時,他一甩袖子墊了手掌,快而利落的先是擦淨了唐安琪的眼睛。然後頭也不抬的說道:“你來捏開他的嘴!”

戴黎民連忙唐安琪的嘴扒了開,虞清桑把手指伸進去,從喉嚨口往外掏出黑稠血塊。戴黎民這時看清了唐安琪,發現他竟然是七竅流血,耳孔裡也有乾涸血跡。

虞清桑只是擔憂血塊堵塞了唐安琪的氣息,會讓他窒息而死,及至看到他那呼吸雖然微弱,但還順暢,便停了手。低頭在長袍上蹭了蹭手上汙血,他忽覺頭上一涼。在周遭巡警的驚呼聲中,他抬起頭,看到戴黎民不知何時拔出手槍,已然抵上自己額頭。

“把安琪給我!”戴黎民擰著眉毛說道。

虞清桑聽了這話,登時就笑了。

攔腰抱著唐安琪站起身,他滿不在乎的轉過身去,同時大聲說道:“我若死了,就讓安琪給我陪葬!”

話音落下,巡警們各自端起短槍,虎視眈眈的瞄準了戴黎民一行人。

虞清桑在汽車門前停下腳步,回頭又對著戴黎民點了點頭:“我現在要馬上送安琪去醫院,你也懂點事吧!”

戴黎民沒有放下手槍,依舊保持著射擊的姿態。他怕自己一旦鬆懈,巡警們會立刻把自己打成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