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隻曲頸四相的琵琶,她橫放在膝上,纖手輕輕一揮。
只聽『琮』一聲,妙音驟起,如珠走王盤,如霓裳輕舞,天下間但聞琵琶之聲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自唐以來,中土本不乏琵琶高手,江州司馬白樂天的『琵琶行』更是家傳戶誦,傳為絕唱。
但中土的琵琶卻為直頸,四相之下,又增置了十叄品,使音域更擴大而華麗,持琴的姿勢,是直抱在懷中的。
此刻琵琶公主卻持琴撫彈,曲頸四相的琵琶,更遠較中土簡陋,楚留香本未期望能聽到如此妙曲。
他幾乎聽得痴了,幾乎忘記了餓渴,忘記了一切,直等到琴音寂絕,他還是久久都不能動彈。
琵琶公主瞧著他嫣然一笑,道:“如何?”
楚留香長長嘆了口氣,道:“不想絕域之中,也有如此佳奏。”
紅袍人大笑道:“這又有何奇怪,琵琶本就是由本邦傳入漢土的。”
楚留香道:“哦!”
紅袍人道:“你可聽過『蘇婆』這名字?”
楚留香忽然長身而起,動容道:“閣下莫非是龜茲之王?”
紅袍人目光中光芒閃動,捋須笑道:“你倒底還是想出來了。”
楚留香道:“五代北周武帝時,龜茲國土蘇婆攜妙手琵琶,隨突厥皇后入漢土,朝野俱為所醉,佳話流傳至今,在下識見雖陋,卻也略知一二。”
標茲王拼掌道:“西域小柄,唯有此雕蟲小技稍足向人誇,不想今日倒遇著了知音,來來來,且待我敬你叄杯。”
突聽一人大呼道:“老臭蟲!你在那裡?”
接著,又有一串叱吃喝罵聲,負痛驚呼聲,『噗通』落水聲,楚留香知道必又有人被胡鐵花拋入池裡。
那面色蒼白的綠衣人霍然站起,皺眉道:“是誰敢如此放肆,我去瞧瞧。”
楚留香音笑道:“抱歉得很,那是在下的朋友。”
綠衣人上上下下瞧了他幾眼,終於緩緩坐了下去。
標茲王已笑道:“良驥不與駑馬為伍,你朋友想必也是妙人,請他們都進來吧!”
琵琶公主卻掩嘴笑道:“以後一定要告訴我,為什麼別人會叫你老臭蟲?”
胡鐵花雖然已將兩個很神氣的金甲武士拋入水池,又將另外叄個打得鼻青臉腫,但心裡越是覺得有口氣沒有出。
他認為楚留香這次很不夠義氣,自己在這裡喝酒,卻害得別人要為他拚命,為他著急。
直到幾杯酒下肚,他這口氣才平了,尤其是為他倒酒的幾個女孩子都那麼美,美得簡直教他不能發脾氣。
現在,楚留香也知道在這裡喝酒的都是些什麼人了這五個人居然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坐在左面的叄個人,居然是『龍游劍』的名家吳家兄弟,和威震兩河的獨行大盜司徒流星。
那面色慘白的綠衣人,名氣更響,竟是江湖中出名心狠手辣,黑白兩道見了都頭疼的『殺手無情』杜環。
此人殺人的記錄,據說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別人他畏他如蛇蠍,他自己也覺得很得意,但楚留香聽了這名字,卻不禁要皺眉頭。
只有坐在杜環身旁的一人叫王衝,滿面病容,無精打采,非但看來貌不驚人,名字也沒人聽過。
但這人倒是楚留香瞧著最順眼的一個。
標茲王引見過了,舉杯笑道:“小王別無所好,生平唯有好客,這五位都是小王遠道請來的貴客,你們叄位總也該聽說過他們的聲名。”
胡鐵花笑道:“他們五位的聲名,我的確是久仰得很,來,我敬各位一杯。”
他其實一點也不『久仰』,他只是找機會喝酒。
標茲王望著姬冰雁,道:“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