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就是了,自己提溜著像什麼樣子?你是皇后,不是外間的山野村姑,這樣不忌諱,有失皇家體統!”
音樓不以為然,扭頭道:“老佛爺此言差矣,眾生皆平等,為什麼獨不耐煩我的蛇?我是皇后,我愛提溜著,誰也管不著。”
她這個猖狂樣兒,天皇老子也拿她沒轍。皇太后厭惡地皺了皺眉,回身看榻上的淑妃,嬤嬤使勁掐了半天人中,這才悠悠醒轉過來。睜眼一看皇后探頭探腦,淑妃就哭了,抓住太后衣襟道:“老佛爺給我做主,姊妹們都是好人家出來的女兒,怎麼經得住皇后這麼作弄!宮裡再不整治,往後還能成事麼?今兒嚇唬我,明兒就該殺我了。皇上不管,老佛爺再不管,咱們這些人可活不了了。”
音樓一聽生氣了,“淑妃你膽兒不小,當著本宮的面敢叫老佛爺懲治本宮,當我是死人麼?壞話揹著人說的道理不明白,要本宮教教你?”
淑妃愕然往後縮了縮,“看看,這是又要發作了。早前皇上封后她就推三阻四,萬事都有定數的,非要把人按在那個座兒上,她福薄鎮不住。當初還不如封貴妃,總比大夥兒一道水深火熱的好。”
音樓錯著牙道:“越說越不像話了,我手裡有金印,你再囉噪一句,即刻摘了你麗妃的銜兒!”
旁邊麗妃一腦門子汗,怯怯舉手道:“娘娘,我才是麗妃,她是淑妃。”
音樓哦了聲,“對,我弄錯了。”又衝榻上人使勁指了指,“皇后有什麼了不起,照樣不得皇上寵愛。你以為你一哭二鬧就能挽回皇上的心麼?我有兒子,你有什麼?將來大殿下繼位,頭一個把你送進泰陵,看誰護得了你!”
她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把人弄得摸不著邊。大夥兒再一斟酌,那不是邵貴妃的口氣麼!頓時驚惶失措起來。青天白日裡皇后鬼上身了,這怎麼得了!大夥兒都求自保,轟地一下作鳥獸散。平時養尊處優的妃嬪們跑動起來不含糊,三下兩下出了慈寧宮門,站在檻外拍胸喘氣。
夾道里鹵簿都預備妥當了,肖鐸正指派人打點,聽見動靜轉過頭來看,太后從門裡匆匆出來,他待要上前行禮,後面皇后也跟了出來,臉上粉抹得厚,眼梢擦了胭脂,看上去鬼氣森森。
他知道她的計劃,心裡是篤定的,只歪脖兒打量她。她很快瞥了他一眼,沒什麼表示,揚手招呼太后道:“老佛爺等等我,我一個人乘輦有點怕,總有什麼跟著我似的,咱倆搭夥,一塊兒坐得了。”
皇太后都快被她嚇死了,心在腔子裡亂竄,怎麼能和她坐一抬輦!當即虎著臉道:“你有你的鑾儀,又不是逃難,兩個人擠作堆算怎麼回事兒?好了別鬧,趕緊動身吧,等到了碧雲寺請方丈好好給你驅驅邪。”
她蔫頭耷腦,看眾人上了車,自己茫茫然站了一會兒。肖鐸上來攙她,低聲道:“娘娘登輦吧,有什麼話對老佛爺說,等到了碧雲寺再敘也無不可。”
她這才怏怏往自己鳳輦方向去,意態雖裝得蕭索,五指卻緊緊扣住他的手。他抬眼看她,她只能用餘光掃視他。她的紐袢子上掛著十八子手串,底下回龍鬚拂在他腕子上,隱約的,像個觸控不及的夢。原想等她上了輦,至少跟她說句話,誰知她腳下忽然頓住了,放開他調頭就走。太后的輦還沒坐穩她又折了回來,伸手打起簾子,咯咯笑道:“老佛爺,您說要扶我做皇后的,您忘了嗎?現在趙氏已經死了,總該輪著我了,您說話不算話,騙鬼麼?”
她猙獰地笑著,一步步邁上腳踏。皇太后徹底受了驚嚇,縮在車內驚聲尖叫,什麼體面尊榮全不顧不上了,所幸肖鐸上來阻止,她一迭聲道:“快把這瘋婦抓起來,快抓起來……我大鄴沒有這樣癲狂的國母,皇帝不廢她,我也容不得她!把她關起來,關到角樓上去!底下使人看著,除一日三餐不給旁的供給,不許她出角樓一步,否則打斷她的腿!